在赵钦平坐过来时谢云辞便自觉放下酒盏,闻言他更是挺直腰背,眸色中满是认真与重视。
瞧见赵琼华也凝神等着他开口,赵钦平心下好笑,面上却正色如常,“前日听你在坤宁宫中说,你认识一位道长或能解开琼华身上的厌胜之术,此事可当真?”
“当真。”谢云辞不假思索地应道,“昨日云辞已经去拜访过道长,道长说今日便能解。”
“云辞今日也正是来带郡主去京郊的。”
生怕赵钦平还会不放心一般,他又补充道:“昨日回京时我已经给姑姑去了信,想来今日一早姑姑就已经同皇上说过了。”
宫中知晓此事,无论事成与否,便都和谢云辞有直接牵连,赵琼华身上也好多一份保障。
赵钦平点点头,没在此事上做太多纠缠,他转而问道:“你回朝后有打算搬回永宁侯府吗?”
原本他以为赵钦平还要多问几句关于道长和厌胜之术的事,却不料这话一下转到了他身上,还是这般不相干的话题。
谢云辞不由得微微愣怔,明白过来赵钦平的意思后,他心下难得地生出几分紧张和忐忑,像极了他在军中时跟在赵钦平身边商讨战术听指点的那些年。
只不过彼时他是因为功业,此时却是因为赵琼华。
几乎不做过多思索,谢云辞摇头,“我没打算回侯府。”
“除却朝花弄的府邸之外,我还打算在京中再置办一处,日后来往也方便许多。”
当年在他搬离侯府开始,他便没想过再回去。
那种地方,留给永宁侯一家就好,更何况他父亲还有个嫡长子,也不需要他回去承袭侯位、继承家业。
语罢,他忽然感觉赵琼华覆上他的手,轻轻握了几下,仿若是在安慰他一般。
谢云辞心下一暖,反手便也握住赵琼华的手,仍坚定说道:“这几年在京中我也积攒了些许家产,往后不论如何,总也是能养好自己一家的。”
他既然想娶赵琼华,总都不是心血来潮时的决定。
酝酿许多年的心意,如今又好不容易如愿以偿,他又怎么肯让她一起吃苦。
更何况他即将重新入朝的事也已经不是不能外透的秘辛,赵钦平和赵淮止都是朝中人,多多少少都能听到些许风声。
他也从未想过继续隐瞒下去。
“可侯府那边,你之后打算……”赵淮止适时接上话,看似散漫地问道。
镇宁侯府与永宁侯府从前是世交,即便如今两家关系淡薄许多,可京中从来都不是能藏事的地方。
更何况在坊间,与谢云辞有关的事都不知传出多少不同说法。
赵淮止知道永宁侯一直想劝说谢云辞搬回侯府中、重新回朝任官;他也知道永宁侯夫人从前给谢云辞张罗过不少婚事,却都被谢云辞亲自制止,无一能成。
换句话而言,永宁侯府中的情形或是比镇宁侯府好不到哪里去。
“一般无事,我不会回侯府。”
“他们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寻我麻烦的。”
谢云辞轻抿一口酒,话里话外他对永宁侯府的态度都十分冷淡,“侯府中的长辈,如今我也只经常去探望祖母。”
至于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
自那年辞官后他一直都对二人无甚感觉,仿佛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人,而不是有着血脉亲缘的父子。
赵钦平和赵淮止都听出谢云辞话里的意思,复又瞧了有些迷茫的赵琼华几眼后,赵钦平放心许多,他他假意望了望天色,又试探地问了谢云辞几句后,他便也不再拘着两人。
“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还要去京郊,也该动身离京了。”
末了他看向赵琼华,复又叮嘱道:“琼华你在路上好好听云辞的话,今晚记得早些回府。”
赵琼华这才点头,出声回道:“爹你放心,女儿知道分寸的。”
说着,她看了一眼谢云辞,悄悄地抽回手,似是不想太过明显地让赵钦平和赵淮止看到。
“去吧。”
赵钦平摆摆手,临走时他又让谢云辞带走了几壶烈酒,这才目送着两个人离去。
半晌后,他盯着石桌上有些凌乱的酒盏,忽然开口:“琼华十一月便要及笄了吧。”
“是,儿子记得琼华的生辰是十一月廿八。”
她出生那日是大雪,京中恰好又飘落一场茫茫雪,对此赵淮止记得很是清楚。
如今已然是六月天,离她及笄还不到半年光景。
京中的小姐大多在及笄前便已经定亲,及笄后不久家中便开始张罗这婚事。
有的世家想再多留人一段时日,因此会刻意延迟婚期,可最多也只是留了不到一年便送着女儿出嫁。
如今再一推算,赵钦平便更觉得赵琼华还能留在镇宁侯府的时间不多了。
赵淮止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他短叹一声,“爹你放心,云辞日后应当是不会欺负琼华的。”
谢云辞若是敢辜负他妹妹,即便是要闹得不欢而散,他也一定会带琼华回侯府的。
他自小也知老侯爷与太夫人之间感情淡薄,许是见得多了难免有所唏嘘,但长辈的事也轮不到他来插手也置喙。
但他毕竟是赵琼华的亲生哥哥,多少能管几分她的事。
无论日后他如何、镇宁侯府又如何,赵淮止都不想赵琼华同太夫人那样,空耗半生又蹉跎了所有心意。
闻言赵钦瓶睨了赵淮止一眼,一时间他竟也不知是该说他想得太过遥远还是该说他不开窍,“琼华聪敏,她若是自己能解决好你就尽量别插手。”
免得他又去帮了倒忙。
他们二人都尚且未定亲,他都考虑到多年后的事了。
况且以谢云辞对琼华的珍重,两人未必会有什么。
赵淮止低低“哦”了一声,对父亲这话也只是走口不走心。
不过此时谢云辞离了侯府,他倒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与谢云辞,甚至是与永宁侯府有干系的事。
他颇有几分正色说道:“爹,前些日子我去宜州时,听当地的老人说十多年前有位京城的贵人每月都会去他们村庄。”
“后来我又着人打听过,听说与那贵人走得近的一位姑娘唤他一声谢老爷……”
“方才云辞在时我只记得琼华的事,他才走我就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京中姓谢的人家不多,能有名姓称得上是贵人的更是少之甚少。
许是下意识的反应,赵钦平一下便想到了永宁侯身上。
只是永宁侯祖上并不在宜州附近,永宁侯也没道理如此频繁,每月都去宜州一趟。
“这事你再着人多去打听一番,等云辞和琼华回京后你记得同他透露几句。”
第111章 解咒
缘着前几日谢云辞便同她说过今日要去京郊解开厌胜之术, 因而在离开赵钦平的院子后,赵琼华中途又折回琼华苑拿上需要用到的几样东西后,她便与谢云辞一同出了镇宁侯府。
与她同行的还有那只小白猫。
从琼华苑出府的一路上, 谢云辞都没怎么与她说话,只是很安静地站在她身边瞧着她东翻西找, 一副沉思模样,像是有什么深重心事一般。
平日里谢云辞有事没事时总会逗她两句, 鲜少有如此沉默的时候,赵琼华也觉得不对劲。
“云辞,你今天是有什么心事吗?”
甫一上马车,车帘垂落闭合一方天光后, 落座时赵琼华忽然开口问道。
方才赵钦平和赵淮止询问谢云辞时, 她并未开口。
他们问的都是与谢云辞切身相关的事, 即便是她能开口, 可她也不想因此影响到谢云辞的选择。
谢云辞轻笑一声, 摇头的同时他也抬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没有心事, 只是高兴而已。”
听到他说高兴, 赵琼华有些疑惑地歪头,可只见谢云辞低头, 她窥不见他半分眸色, 两个人之间反是越来越近。
“我若是有心事, 也不过一个你罢了。”
一边说道, 他低头在赵琼华唇边落下一吻, 而后他像是得寸进尺一般留恋在她唇齿间;方才他拉着她的手也辗转放到她腰间, 将她又往自己怀里拥了拥, 紧紧桎梏着。
谢云辞对她一向温柔, 鲜少会在她面前显露出这般不加克制的模样,像是不再时刻拿捏着分寸,又像是由心而发的漫天喜悦。
见状赵琼华也顺从地阖上双眸,双手转而环在他颈间,轻而柔地回应着他。
似是周遭所有的都黯淡,漫卷星河之中她款款而至,他则是捧着一怀明月皎洁站在对岸,眼中心中都只她一人,满是欢欣与情深。
分不清过了多久,谢云辞才终于松开她,瞧见她清明的眸光中都染上几分迷茫,脸颊上的红霞一路蔓延至耳后,像是将将醒绽的一株风荷,他轻咳几声,其中却满是笑意。
“你还笑。”
赵琼华还有些微喘,听到谢云辞的声音后,她有些羞恼地踹了他一脚,“明明没事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还让她以为是方才在府中时,她兄长问了他一些他不愿意说的事,亦或者是永宁侯府那边又寻了他的麻烦。
结果她担忧了一路,谢云辞倒只说自己高兴。
哪有人的高兴是一直低头不显,还缄默一路的。
在赵琼华出府时便将她那只小白猫也带了上来,许是能察觉到赵琼华恼羞成怒,那只小白猫也抛下谢云辞的猫不管,踩着软毯走到赵琼华身边后,它低头在赵琼华的手上蹭了几下,似是在安抚她一般。
她顺手将白猫抱在自己怀里,挪动着身子好靠在软枕上,“让我还一直以为昨日又是谁寻了你麻烦。”
说着,她还替怀中的猫抚顺着它一身白毛。
有白芍和柏余互通消息,今日谢云辞也将他自己的猫带在身边,两只猫放在一起,谢云辞那只名唤云糕的猫足足大了一整圈。
见小白猫被赵琼华抱在怀里,云糕若无其事地在旁边转了好一会儿后才踩步跟过去,正当它想抬爪去摸小白猫时,就被赵琼华直接放到了谢云辞怀里。
“自己的猫自己抱着。”
云糕甫一被放到谢云辞身边,它就立马跳开,不知是怕谢云辞还是不想同谢云辞多待,又辗转去了赵琼华身边。
谢云辞见状哭笑不得,“你昨日差人说让我将它带着,如今又让我自己抱着。”
“早知道我就不带它来了。”
他养这只猫也有小一年的光景了,平时它不是在朝花弄住着就是去京郊别院里陪谢太夫人几日,身边确也没有小猫小狗同它玩。
今日它好不容易出门见到赵琼华这只猫,结果还被人如此嫌弃。
谢云辞好笑摇头,对它颇有几分同情。
他一面后仰同样靠在赵琼华身边,一面又拎出她怀中的猫同云糕放在一起,“让它们自己去闹着玩。”
重生成心机纨绔的黑月光 第1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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