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死了,要么废了,”雅公子的眼睛微微眯起,“不论问出什么,以长公主的脾气,他们都会被示众。”大邺的示众也是重刑,等于让百姓行私刑,过程漫长而屈辱。
苏衡一言不发,刑讯对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知识领域,术业有专攻,这方面他没有发言权。
正在这时,像要应证雅公子的推测,书案上的笔筒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筒底有一个小纸团,雅公子打开一看:“奸细毒发身亡,没有半点消息。”
雅公子将纸条递给苏衡,两人不约而同地叹气,这该如何向静妙法师解释?
忽然,苏衡想到一桩很重要的事情:“我们之前去卫浴房的时候,静妙法师醒了么?”
雅公子的脸色明显一僵,这……
苏衡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俩在卫浴房也只是认真洗漱,没做什么,思来想去才开口:“以防万一,静妙法师一好转,我们就把她交给长公主照看,女子照顾起来更方便。”
“可以。”
两人瞬间进入空间,出人意料的是,静妙法师躺在摆了屏风的客厅里,仍然没醒。
苏衡看着法师鼻翼两侧的小纤维,随着她的呼吸来回摆动,觉得她的身体在好转,空间的促进愈合力量果然惊人,当然,抗生素也功不可没。
“她怎么还没醒?”雅公子算了算,静妙法师已经睡了三个时辰。
苏衡想到了这款抗生素的副作用之一,嗜睡,虽然出现得概率很低,但是药效很强悍,对某些特异体质的病人来说,效果堪比安眠药。
之后,苏衡在叫醒法师和让她好好休息之间来回拉扯,最后还是选择了好好休息。
一来,陈牛刚到运宝司,对厨房物品和火候有适应的过程,短时间内做不出法师喜欢的菜色。
二来,法师咳嗽的时间不短,夜晚咳嗽尤其厉害,自然也缺觉得厉害,在空间好好休息,对身体和精神恢复很有利。
“走吧,过一个时辰再来,”苏衡把雅公子拉走,“到那时,陈牛的吃食大概也做好了。”
……
苏衡和雅公子刚走出空间,就看到了陈牛、铜钱和赵先机三人合作的沸腾鱼片和清茶,屋子里充满了鱼肉的香气,特别能勾起深夜值守的肠胃的兴趣。
“军医,雅公子,你们尝尝?”陈牛系着厨房的围裙,既高兴,又有些手足无措,“以前都有军医在旁边指导,今儿个都是我自己做的,怕没有以前的好吃。”
苏衡大咧咧地坐到书案旁,招手:“大家坐,一起吃吧,这里也没有外人。”
“不行!”铜钱连连摆手,并向苏衡使眼色。
雅公子没有附和,而是矜贵地走到桌案前,端正坐下,没有架子只限于他俩同处时,对其他人来说,他仍然是尊贵至极的雅公子。
苏衡注意到铜钱的焦急,猛地意识到,这里不是坠鹰峰营地,而是眼线密集的运宝司,这样做是大不敬,立刻起身,替雅公子布菜布碗碟筷子,一切都准备好,然后恭敬邀请:“公子,请。”
说完,他和铜钱赵先机一起,恭敬地站到桌案旁。
雅公子表面极为镇定,内心却山呼海啸,他不希望看到苏衡这样恭敬的眼神,连带的,鲜美的鱼片都吃得没了滋味儿。
偏偏正在这时,房门推开了,长公主和弦月先后走进来,两人盯着慢条斯理进食的雅公子。
长公主满脸不可思议:“你……怎么吃鱼?”
雅公子继续吃自己的。
“问你话呢?你以前从来不吃鱼的!”长公主旁观审讯,看了一肚子火不说,入宫禀报的时候,还被人在马车上做了手脚,差点出事。
苏衡知道钟昕是怎么回事。
铜钱和赵先机两人互看一眼,雅公子在坠鹰峰营地,恨不得顿顿吃鱼,回到国都城才发现这事情和他们想得有些出入,转念一想,肯定是苏军医和大牛哥做的鱼特别好吃。
“还有,怎么能如何薄待茶叶?”长公主的视线落在清茶上,什么都没加。
“我喜欢。”雅公子继续慢条斯理地吃,总算回了三个字。
铜钱和赵先机两人觉得这鋃黺情形不太对,这初来乍到的,不能赖在这里讨人嫌,于是小声说:“雅公子,您若吃得顺口,厨房还有。草民告退。”
雅公子挥了挥手。
铜钱和赵先机立刻退下,还乖巧地带上房门,飞也似的溜回厨房。
苏衡眼观鼻鼻观心,细心周到地给雅公子挟菜、递帕子、盛调料……认真专注得像个贴身侍者。
长公主的视线在苏衡和雅公子身上来来回回,迟疑片刻,坐到了雅公子面前,接过弦月递来的筷子碗碟,略带嫌弃地瞥了两眼雪白的鱼片,极为勉强地挟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弦月本来是要试毒的,但是看雅公子一直在吃,也就放心地挟给长公主。
雅公子微微抬头:“万一我预先服了解药呢?”
长公主立刻如梗在喉,反而因为鱼片多了逗留在味蕾上的时间,品出了鲜嫩清甜的口感,与平日吃惯了的红汤赤酱完全不同,格外清爽而不腻,美食治愈的力量开始初现:
“把本宫毒死了,你能捞到什么好处?”
“平日本宫挡着的那些明枪暗箭都向着你去,只会更忙更累更烦心,本宫不信你这样算盘成精的,会算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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