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顾疏的质问，顾毓沉默了。
    的确，主动联系顾疏，对他坦白一切，是他明显考虑不周。
    不过不让俩人就这么彻底结束，一定会在她心里留下遗憾，所谓恋恋不忘，必有回响，倒不如让俩人面对面，分手场面闹得难看，那样她也不会总惦记着。
    顾毓算盘打得响，但他还是过于冲动了，所以轻易被顾疏看穿了。
    因此纵使心里憋着火想要爆发，但顾疏还是压了下去，他的忍功早被顾念训练得非同一般。
    顾疏也没理会顾毓，径直上去了。
    然后他敲门，门开了，门里站着的果然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即使有心理准备，但看到她跟顾毓在一起，顾疏还是按捺不住情绪的波动想要问个清楚明白，这时他就见到了睡在沙发上的男人。
    还有别人在？
    忽然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顾疏将话咽了回去。
    短暂的震惊过后，顾离此刻已经平静下来，甚至还有一点点开心。
    因为她原以为俩人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而往屋里走的时候，顾疏很快就察觉到她行动艰难，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怎么了？”
    顾离眼也没抬地答道。
    “被抓的那些天被注射了一些药物，我身体动不了，现在虽然药物排除了，但是肌肉轻度萎缩使不上力气。”
    说着话，她看向顾疏，见他薄唇紧抿，眉头紧锁，神情看起来格外严肃冷凝。
    “没事，很快会恢复的。”她补充了一句。
    她本来想有他搀扶着慢慢走，结果顾疏打横将她一把抱起便准备将她送回床上躺着。
    “不！放我下来！”
    他这个举动反而引起顾离的强烈挣扎，顾疏愣了一下，看向她，他还没见过她这么激动的样子。
    “我在床上躺的够多了，活动才能让我恢复更快。”顾离望着他，语气坚定，态度不容拒绝。
    “抱歉！”
    顾疏立刻把她放下来，谨慎地让她双脚先着地，即使确认她不会摔倒但依然扶着她的腰。
    他心里划过一丝懊恼，关心则乱，他刚才的确脑子脱线了。
    顾离看了一眼又像根柱子一样杵着的黑韫，对顾疏道。
    “我们去外面谈吧，我饿了。”
    “好。”
    尽管有一肚子话想问，但是顾疏依然对于她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况且他也觉得那男人有些碍眼。
    于是，顾疏一臂揽住顾离的腰，一手握住她的肩膀，几乎让她大半重量搭在他身上，俩人慢吞吞地下楼。
    他脑子里忽然想到什么，问道。
    “你现在这样在外面随便走，没关系吗？”
    顾离对上顾疏凝重的目光，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的神经有多紧绷，他扶着她，她完全感觉到他的僵硬。
    “如果被发现的话早就来了。”
    虽然她这样说，但是顾疏经过楼下一家商店的时候，还是给买了两顶鸭舌帽，一人一顶，她没有拒绝，他便亲手帮她戴上了，还将帽檐压低。
    “好了，你想吃什么？”
    顾疏也没想到，见到她之后，在短暂内心冲击后，现在自己竟然这样心平气和。
    大概在大的危机面前，其他的内部矛盾可以暂时忽略，加上久别重逢，失而复得，这让他觉得眼下俩人的相处都显得格外珍贵，让他不想轻易破坏这样的温馨和谐气氛。
    顾毓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俩人下楼时没有遇到。
    顾疏想这小子阴得很，不过是他冒险救出来顾离，还照顾她，不管他基于什么险恶用心将他叫来这里，但能让他见到她，他就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
    毕竟是自己亲外甥，姐姐唯一的骨肉，他现在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算是感情纠纷，他难道还能争风吃醋暴揍他一顿不成？
    俩人在一家茶餐厅坐下，顾离点了不少食物，顾疏只点了一碗生滚鱼片粥。
    顾疏刚才就发现她瘦了，本来就娇小，现在走路还有点蹒跚，感觉风一吹就能倒的柔弱，想到她这些天一定吃了不少苦，顾疏就心疼坏了，责问的话终究也没问出口，就看她吃饭。
    结果，顾疏眼睁睁看着她胃口大开，几乎一个壮汉饭量的食物一扫而光，忍不住将视线投向她的小腹，竟然依旧平坦得不可思议。
    那些天顾离饿坏了，白河只给她能维持身体运转最基本的食物，就怕她有体力逃跑。
    昨天忙着逃，到公寓时也晚了，餐厅都打烊了，当然她也不敢一下子暴饮暴食，只能慢慢恢复食量，于是就忍到了现在。
    于是她放开了胃口吃，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顾离也不是大胃王，只是运动消耗大，食量比普通女生大一些，她吃完后，拿纸巾擦嘴，发现顾疏一碗粥才少了一半。
    她也没多想，想他也没心情吃饭，于是放下纸巾，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开始跟他完整交代。
    餐厅里人不算多，俩人坐的位置不靠窗，角落很僻静，于是顾离还算比较详细地将她自己的经历跟顾疏坦白了，包括她是如何跟顾毓认识的。
    当然，涉及到顾毓隐私方面的事情，她说得比较含糊，只说阎王把顾毓当做他母亲的替身，所以顾毓过得很辛苦，后来是她帮他，俩人一起逃出来，然后她把他送回了顾家。
    整个过程，顾疏安静地听着，并未插嘴，她省略的部分，他也没有追问。
    等她差不多说完了，顾疏也久久未发一言，这倒是让顾离有些紧张了。
    “我们走吧，一直坐着对你恢复不好，我们去散散步。”
    如来时那样，顾疏将顾离扶了起来。
    此时已经过了早高峰，阳光很好，落下斑斓的树荫，行人叁叁俩俩。
    俩人这么搀扶着走，迎面刚好来了一对刚去菜场买完菜的老夫妻，老太太腿脚不便，也是老爷爷这么扶着慢吞吞地走。
    顾疏和顾离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那对老夫妻身上，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擦肩而过。
    “小离，你承诺跟我携手共度余生的时候，脑中有没有想顾毓？”
    尽管有些生疏，但是顾疏知道她真名后，立马改了过来。
    俩人在游轮上彩排了婚礼，所以在旁人见证下，也宣誓了。
    顾疏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顾毓的替身论让他如鲠在喉，如果她对他的感情都是把他当成另一个人，俩人经历的一切虽然美好，却是幻象，尽管戳破对自己很残忍，但顾疏还是宁可痛苦，也要明明白白。
    问出口的这一刻，他呼吸都仿佛停住了，等着顾离的回答。
    “没有啊，我想他干什么？”
    听到顾离用疑惑的语气反问，顾疏瞬间呆住了。
    顾离也迅速反应过来，顾毓本来还不让她跟他联系，忽然又把他叫过来，这样前后矛盾的做法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他对你说什么了？”
    顾离很笃定地问。
    “他说你把我当成他的替身。”
    此时顾疏完全释怀了，看顾离的反应心里压根没那小子。
    由于心里光顾着高兴，所以顾疏压根没注意到顾离眸里一闪而过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