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神女不见外人,就算见了也不一定会解阵法,就算会解,也不会剩下灵始天尊的灵气。
明明答案显而易见,玄华却偏偏执拗地不肯相信。
不肯相信师父背叛了自己,宁可现身帮助自己的敌人,也不愿意出面为自己疗伤,甚至是见一面都不愿。
“不可能…”
玄华喃喃道:“师父亲口答应我的,他,他不可能,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嗤,”沈慕白冷笑出声,望着玄华的眼神都带了三分的怜悯,“是啊,你还不知道呢。”
“灵始天尊早已身死魂消,不复存在了,你看不出的吗?”
沈慕白太明白如何用话语杀死别人,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令玄华脸上血色尽失。
“飞升成仙只是一场骗局,所有后来飞升的修士,都被天雷劈成了粉末,散作灵力反哺世间了不是吗?”她笑得肆意极了,贴近玄华,用只能两个人听清的声音略带嘲弄道,“书里是怎么说的来着,飞升那日,春回大地,异彩漫天,怎么,你们自己记载的都未察觉到吗?”
“不可能…不可能!”
“你那师父还留了一抹残魂在蓬莱,却没想到自己的本体早便陨落数百年,在那残魂意识中,只怕还当自己此刻在仙界逍遥快活吧!”沈慕白捻着玄华下巴,好好欣赏了他失魂的可怜模样,恶劣道,“如何,知道了事情真相,你开心吗?你师父并没有忘记你,他只是彻彻底底地死去了,死得一干二净,渣都不剩。”
泄露了六界最大的秘密,雷云集聚在众人头顶,对着沈慕白狠狠劈下,照亮玄华失魂无措的一张脸。
“!”
那天雷实在凶的要命,季桉作为鬼修从未见过这阵仗,迎面几道雷光劈来,吓得他呆愣在原地。
片刻,巨大的凌厉的黑色灵气织就成一张宽阔无比的网,将蓬莱这边的人遮得严严实实。
黑色灵力就像是在吞吃天雷一般,每一道雷落下都悄无声息地消失,到头来,死伤地也只有跟着玄华来,想着讨些便宜的“正道之士”罢了。
唐司珏将沈慕白护得严实,却还是问上一句:“没事吧?”
“嗯。”如今枷锁已解,作为天地最后一只神凰,再也无人能伤她。
沈慕白掐着玄华的脖子,语气淡淡:“只要将神髓取回,一切便都结束了。”
这场博弈,从沈慕白解开阵法的那一刻,便彻底结束了。
不如说是在沈慕白这一世没有按所谓的系统走剧本的最开始,就已经胜负分明了。
就算是按神君所设想的结局,她与唐司珏最终陨落,但这修仙界照样得一起跟着陪葬。玄华自从接受了神域的诱惑就是注定要死的,能赢得只有她沈慕白。
她想明白了,于是她笑得邪性,笑得肆意,掐着面色惨白的玄华笑得眼底一片薄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是你输了,玄华。”
玄华身后那群人到现在终于看清了局势,明白沈慕白这个妖女天地间再无人能阻,一个个吓得掉头就跑,灵阵法器通通不要钱般叠加在自己身上,生怕跑慢了一步。
一时之间,四下混乱,却是无一人肯上前帮一帮玄华。
紫英剑泛着神明灵气,嗡鸣作响,清冽的声音响彻天地,将明雅剑压得发抖,躲在玄华识海中不肯出来。
沈慕白眸中犯冷,正欲一剑斩下,被一个衣袍带火的身影受下。
“唔……”
顾崇云自降世于今,从来都没有这般狼狈过,素来整洁干净的弟子袍如今被无妄火烧得满是窟窿,直直烧进皮肉里也不见停下,眼下还生生受了沈慕白一剑,发丝凌乱,像个破败的旧娃娃,如何也不能与清云宗上严苛明朗的大师兄相提并论了。
被这么一挡,玄华倒像是终于回过了神,将顾崇云狠狠一推,转身用毕生的灵力加持,往着宗门方向拼命逃了。
只可怜了顾崇云,被这一把推得伤口愈深。
沈慕白望着那道匆忙落跑的身影,却也不急,只垂下眼眸望着师兄淡淡道:“你师尊都丢下你跑了。”
“那又如何?”
顾崇云依旧笑得势在必得,他伸出被血污沾的泥泞的手握紧紫英,像是不怕痛般往自己体内捅去:“只要能为师尊效劳,他大道得成,我就算粉身碎骨,挫骨扬灰,又算的了什么?”
沈慕白沉默不语,只望着他猩红的双眼,像被他眼底的疯狂惊到。
片刻后才沙哑着嗓子道:“你们三清派可真有意思,这种对师尊的疯魔情感也是能传承的吗?”
“我们师徒之间的情感,哪是你们能懂得!”顾崇云满脸是血,状若疯癫,“清云宗就不该对你们仁慈,就合该从小便将你们扔进囚牢,过上暗无天日的混沌一生!也不至于做出今日的荒唐事!”
指尖微颤,沈慕白不动声色地落下眼睫。
过往十余年顾崇云的贴心照料,无微不至,一幕幕都像是走马灯般在她脑中飞速闪过,怎样也无法与眼前这个满眼恨意的人扯上关系。
肩上一暖,唐司珏上前握住紫英,下手狠戾地往顾崇云体内更深处刺去。
“荒唐事?”
“眼下我们要做的荒唐事,才刚刚开始呢。”
说罢便是抽出紫英,带出一道滚烫的血。
无妄火顺着伤口烧进顾崇云体内,自身的血液倒像是成为了燃料,在他体内烧得肆意又张扬,恨不得将他骨髓都殆尽。
顾崇云颤巍巍伸出手,拼死了也再没有余力去反抗阻拦。
他最后与沈慕白对视一眼,那时她的眼中已没有了淡漠,显现出了冰山之下的情绪。
怜悯,无奈,叹息,无数的情感冗杂在一起,汇聚在那双极为复杂的眼睛。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顾崇云艰难吞下最后一口污血,终于想明白了。
那是带着审视的一种慈悲。
她高高在上地那样望着自己,就好像真的是一尊神明,在叹息生命的反复无常。
他想挣扎,想反驳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无妄火将他眼前最后一个画面也烧尽,顾崇云就像是强弩之末,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从半空中极速落下。
落进一片无人知的深山角落。
就像那串被他随手扔掉的流光穗一般,在不知名的山野之间,摔得七零八碎。
第84章 、山海再相逢
顾崇云殒了,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般,挫骨扬灰。
沈慕白望着紫英剑上的血,没来由的, 她又想起了那本《寻仙》,那本神域专门为她编造的, 充满谎言的剧本。
『唐司珏站在风雨之中,手执长剑,满身带血,活像个从地狱中爬出的活阎王。
“唐司珏!这些年来宗门待你不薄, 为何做下这些荒唐事!”
唐司珏抹去长剑上的血, 笑得狰狞:“我要做的荒唐事, 可才刚开始呢。”』
这是原文之中, 本该走向屠杀结局的唐司珏,在神君原本的计划下,沈慕白被玄华所杀害, 唐司珏怒急攻心,一瞬入魔,屠尽三清派上下满门弟子, 在整个修仙界为之动荡的那一夜, 他在宗门面前, 说下那句话。
可是剧本被毁,结局更改,阴差阳错下, 唐司珏还是一字不动地说出了那句台词。
就像是一种无法逃脱的宿命, 大道循环往复, 总会有丝丝点点的细枝末节对应之上。
“怎么了?”
唐司珏见她不说话, 只望着紫英愣神, 问道:“你…可是心软了?”
他上前一步握住沈慕白冰冷的手,和声道:“你若是下不去手,玄华便由我来解决。你若是不想去神域,天上天下,我们也可任意逍遥。”
一双明亮的眼睛满是坚毅的温柔:“你不必勉强自己,一切你不想面对的,都可以尽情丢给我,我永远是你后退的盾,也会是你胜利的王牌。”
沈慕白眼睫微颤。
七巧圣羽花让唐司珏仁爱世间,永怀赤诚,却终究还是输给了唐司珏心中的沈慕白。
在宗门沈慕白为唐司珏出头的时候,或许在更早之前,山下二人的初遇,便彻底奠定了唐司珏心中对世界万物的序列。
一个,沈慕白首当其中,其他统统靠边的,不讲理顺序。
沈慕白闭上眼,清浅笑了。
“怎么会下不去手呢。”她睁眼望向唐司珏,上前一步,将他抱紧,“不但是我,更是你,那些年你受的所有欺辱,玄华全都无动于衷,他所做的这一笔笔,一件件,我都要全部讨回来。”
*
修仙界消息传遍了,如今各大门派都宗门紧闭,安静如鸡。
倒也有些不怕死的,自诩正义之辈,打着猎杀妖物的旗号洋洋洒洒聚集了一堆人,就要冲着沈慕白一行人动手。
都还不需季桉等人的帮助,沈慕白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挥手,火光侵袭天地,便能屠杀地一干二净。
碾压。
明雪跟在沈慕白身后,面色有些发白,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你见过风雨中的海啸吗?
明雪突然想起这么个画面。
供孩童们玩闹的小小木船,在电闪雷鸣的风浪之中,只有被海浪席卷,轻松卷入旋涡的结局。
对比沈慕白与修仙界众人的实力悬殊,这样的比喻再合适不过。
去往三清派的这一路,死伤无数,血流千里。
惹怒天地,降下了雷刑,瓢泼大雨之下,更显得沈慕白的背影瘦削,却□□。
三清派好似早就明白了她会找上门来,偌大的宗门在风雨之中静谧无声。
三千问路梯在年幼的沈慕白心中那样神圣,艰辛,又遥不可及。可如今她站在门口往身后望去,却只觉得渺小不堪。
她怔怔地望着白玉台阶出神,倏地察觉到有人靠近。
玄礼从树后走出,望着她满脸复杂。
“师弟他…并未回宗门,现在在妖域附近,许是去了步仙梯。”
沈慕白对他印象不算太坏,闻言笑了:“我自然知道,我来也不是找他的。”
“你……还是要复仇?”玄礼声音滞涩,说地艰难,“若是你心意已决,我自是拦不住你…但我身为掌门,还是该为了门内弟子挺身……”
“你误会了。”
她径直打断,眼神飘远语气淡淡:“冤有头债有主,我还是分得清事理的。当初阵法未解时,你没有带着宗门子弟一起围剿我,如今我也不会对宗门做出什么。”
沈慕白眨眨眼:“我自是知道玄华现在在哪里,只是一会危险,我只是带他们回来而已。”
说罢,转身望向明雪等人,语气里没有什么情绪:“一会恐怕修仙界会震荡,你们还是待在三清派比较安全。”
“你在瞧不起谁呢?”曲奉如急的脸红脖子粗,“我们就算修为不及你,也不至于给你拖后腿,万一玄华有个什么诡计,我们也能给你撑一撑啊!”
穿书后反派拿错了剧本 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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