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他就一头撞死。
一路上容笑想了很多有的没的,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他身上的信息素气味越发浓重了,不止是刚才那种贴近才能闻到的程度,坐在他旁边的容霁不自觉皱起了眉。
总算到了容家大宅,两人下车,司机开车走了。
容笑双腿发软,心悸不已,他额头上出虚汗了,黏黏糊糊的,不舒服极了。
容霁则靠近他,握住他的手臂,敏感的嗅觉让他颇有些难耐,但他是个优秀的alpha,懂得如何控制自己,压着声音道:“你今天究竟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他能是怎么回事?
容笑觉得讽刺,他深吸了口气,轻柔但坚定地推开容霁,强撑道:“我没事。”
家里的仆人都是beta,容思豪是个结合过的alpha,对omega信息素的气味没那么敏感,而白访微同为omega——今天只要他别出太多汗,千万别发情,就能瞒过去的。
一瞬间他简直讨厌死了容霁,换平时这种家庭聚会怎么会需要他?为什么偏偏要在今天强拉他回家?
alpha这种生物永远都是那么高傲、独断、自私,他们只会强迫omega做不喜欢的事情,甚至有时候有了一个omega不算,还出去标记别的小o。
容家大宅近在咫尺,他捏紧手指,战战兢兢地跟着容霁向里面走。
果然只是很简单的家庭聚会,容思豪与白访微正坐在家里的小型餐厅里,这时候天边都黑透了,屋里开着灯、餐桌上点着蜡烛,暖橘色的环境给这个冷冰冰的家平添了几抹温度。
容思豪看着报纸,头也没抬:“回来了?”
容霁冷淡的点点头,白访微则冷笑一声,“你怎么把他也带来了?”
容笑有点无措的低下头。
“好歹是我们家的一员。”维护的话从容霁口中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是一愣,白访微的脸色很不好看,他顿了顿,又补道:“多一张碗筷而已,我们吃我们的。”
就是这样,哪怕是维护的话,也是将容笑排斥出去的。
容笑明白,他们是一家人,他们是一体的,自己不过是个半路出现的外人,这个家里,就算是当初把他接回来的容思豪,也是不欢迎他的。
他没有多难受,只是孤独久了,大抵谁都会觉得寂寞。
这场原本温温馨馨的家庭聚会,因为他的到来而重新恢复了冷清。
餐桌上,刀叉碰到瓷器的声音格外清晰刺耳。
白访微是个名门闺秀,哪怕再气愤,也不会制造出这种声音,她皱眉扫视过在座的所有人,最后定格在容笑的身上。
容笑正笨拙地用银刀切开牛排,因为把握不好技巧,发出的声响格外大。
白访微忍无可忍:“你母亲从来没教过你该怎么好好吃饭吗?”
牛排这种东西,在容笑的家里,连奢侈都不敢称,简直可以说是天价食物。更别说餐桌上这些刀子叉子和碗盘,他母亲买都买不起,怎么教?
但是寄人篱下,他不敢顶撞主母,立刻停止了与餐具的斗争,正襟危坐,不再进食。
“好了,”容思豪不耐道,“他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下城区来的人,怎么能和咱家比?你宽宽心,别揪着这些了。”
“到底是谁弄来的东西啊?”白访微红着眼,几乎是尖叫,“让我每天面对着你犯错的证据宽心?容思豪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良心?”
又来了,容思豪的表情仿佛这样说,他放下刀叉,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写满了忍耐,叹口气:“好,是我的错,能好好吃饭了吗?”
白访微猛地把刀子一扔,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
她今天穿了条白色的长裙,看起来柔软舒服,走路间裙摆露出雪白的脚踝,上楼梯的时候,容笑盯了她一会儿,目送她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他默默地想:对不起。
因为他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家里,更不应该搅和了这场家庭聚会。
即使并不是他自愿的。
一场晚饭不欢而散。
容思豪没多久也上了楼,容笑缩了缩肩膀,盘子里的牛排已经凉透了。
他总共没吃过几次,如果这不是用他的屈辱换来的,其实他还挺喜欢吃的。
倒是容霁神色如常,就像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手下流利的切好牛排,顿了顿,把自己的那份推出去,给了容笑,然后再把容笑的那盘拿到面前重新切。
容笑难堪之余,竟然觉到几分受宠若惊。
看着面前静置的红酒杯、凉透的残羹剩饭,与垂头安静切牛排的容笑,突然惊觉——他似乎并没有什么讨厌容霁的资格。
他把他送去了军校,又帮他说话,而他的存在带给他什么呢?
摇摇欲坠的家庭、父母犹在耳边的吵闹,和一桌子无法宣泄于口的寂寞。
慢条斯理地吃好饭,容霁擦擦嘴,看向容笑:“吃完了没有?”
容笑脸色莫名潮红,呼吸抖了几抖,攥紧拳头,压抑道:“好了,能走了吗?”
容霁表情一变——他闻到了空气中骤然加重的omega信息素,脑袋像被人拿有催情剂的衣服兜头罩了过来,密密麻麻的信息素因子钻入了鼻孔中,流入他的血液、钻进他的神经,占据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不是没接触过omega,omega这种生物,就像壁橱里软绵绵的糕点,哪怕有玻璃罩罩住,甜味也会从缝隙里渗透出来,钻满你的鼻腔,缠绕着你,直到你离开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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