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那么喜欢秦殊,一对视就会把这些情绪忘得一干二净,也不介意像以前那样揭过去,手把手教会他,再沉溺其中。
林芜垂下头,任由水流顺着头发打下来,不合时宜地有点儿后悔那天没去理发店,现在过长的刘海彻底贴在脸上,很扎眼睛。
然后这样那样的细小后悔就像开了闸似的涌上来,比如吃药的时候他就不该赌气用矿泉水送服,害得那颗感冒药在喉咙里哽了一下,现在药的苦味反上来,掺着臆想中陌生男性腻人的香水味道,说不出地恶心。
身体自作主张地调出那段回忆塞进他脑海里,他被迫看了一眼,又想起唾液蹭过脸颊的触感——哪怕淋了那么久的雨,换成502都该被冲干净了,他却还是觉得反胃,神经质地迎着水流反复擦了很多遍,把颊侧脆弱的皮肤擦得隐隐作痛。
那点儿痛感触及迟滞的神经,歪打正着地将他拉回现实——他回过神,扑在水流里咳了两声,想调整呼吸,却难以自抑地干呕起来。
不知是听见了他的动静,还是单纯地担心他在浴室待了太久会出事,下一秒门被叩响,秦殊的声音穿过水流传进他耳朵里,问他还好吗。
“没事,”喉咙比他想象中更不中用,他只好关了水龙头,清清嗓子提起声音回答,“……没什么,呛到水了——我很快就出去。”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盯着蒙了雾气的镜子,有一点希望能透过水汽看见那扇门被打开。
但浴室门一动不动,秦殊也没有再问下去,只叮嘱了一句“别着凉”,隐约的脚步声就慢慢变远了。
像有什么东西离开了他的心脏,留下一块盈着水汽的空缺,又响起他自己也听不清的杂乱回声。
他打了个冷颤,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烫得不像话,却没有把水往烫的一侧拧,甚至反其道而行之,打开了冷水——仿佛如果不这么做,下一秒就会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彻底失控。
然后他蹲下来,在温度失调的水流里抱住自己的膝盖,想他一点也不喜欢什么相敬如宾的纯爱戏码。
不喜欢秦殊给足了他自由什么也不过问,藏着吃醋和介意不让他发觉,彼此都自以为成熟地越走越远。
那团困囿他已久的毛线球被冷水打透,又湿又重地堵在他心里,把所有理智密不透风地堵回去,却滋生出源源不断的不安与委屈,像替他哭了一场。
认输算了,还是当个骗子吧——几分钟后他站起身,动作轻缓地关上水,颤抖着吸了一口气,又一点一点吐出来,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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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我了。”
他身上穿着秦殊的衣服,卫衣里没被雨打湿的衬衫,大一码,有些松垮地笼在他肩上,盈满了秦殊的味道,没由来地给了他不少底气。
秦殊一怔,似乎没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转头看向他。
林芜受不了他那种温温柔柔的视线,怕自己好不容易攒足扯谎的底气又要在对方的注视里土崩瓦解,只好闭上眼,自暴自弃似的一股脑往外吐。
“反正你也不问我,那我就自己说了……那个老师,他亲我了,这里,”他垂着眼指了指自己的左脸,甚至上前半步,好让秦殊看清上面被他自己撮出的一片红,“把我压在门上,还——唔!”
编好的台词没来得及说完,下一秒他被人按着肩膀推进墙角,踉跄里后背撞上电灯开关,噼里啪啦一阵响,周围就突然暗下来,像什么快要开幕的荒唐舞台剧。
他在一片昏暗里听到秦殊出离冷静的声音,问他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音质温和,像什么品质上乘的乐器,却没由来地让他觉得危险。
“……”他偏过头,不动声色地往后躲了躲,避开对方扑落的吐息,沉默几秒才破罐子破摔地反问,“原来你还会生气啊?哥哥……”
——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带着显而易见的控诉意味,像不偏不倚落在引线上的一星火。
他知道秦殊会生气,也猜到了下一秒要被扼住咽喉,只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贴着施暴者的耳朵断断续续地自问自答,问他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信号,能吸引他们这一类人,不然怎么谁来了都喜欢跟他玩窒息play这一套。
握在他颈肩的手就僵了僵。他听见秦殊少有地呼吸不稳,却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什么叫谁来了都喜欢”。
他不回答也不挣扎,环住秦殊的肩膀用力把人扯下来,仰头贴上他的嘴唇——这个人似乎在他洗澡的时候替他解决了那大半碗红豆粥,唇舌间还盈着淡淡的甜味,是柔和的,和眼下他自讨苦吃的危险对比鲜明,反而让他松了口气,生出些许病态的依赖欲来,想把自己烫化了再糅进他身体里,彻底独占这份不合时宜的甜。
他像个烟民似的吐气,把鼻腔里残留的氧气都吐出去,甚至抓着秦殊的手往自己喉结上按了按,偏执地将自己丢进窒息境地里。
那一秒他漫无目的地想,如果秦殊有避开的意思,对他“被别人亲过”的身体表露出一点点介意,那他就——想到这里又突然没了下文,他心知肚明的,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能称之为底牌的东西。
但秦殊没有避开——如愿而至的只有疼痛,潮湿的滚烫的让人意乱情迷的疼痛,比起惩罚更像谁给予他的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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