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和我想象中的银行不一样。”伊文环视着房间，低声说着。
    “嗯，也和我们昨天见过的银行不同。”埃莉诺小声道，“这里不就是一栋普通的房子吗？他们把钱放哪儿了？难道是在地下室？”
    阿法纳西喃喃道：“我刚才感知过房子的结构了，这里没有地下室，也没有阁楼。”
    “那就是存放在房间里了？”
    “可是这些房间看上去就像是堆满纸张的杂物室……”
    塞莉菲尔听着她们的谈话，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各位女士们，亚利安·诺斯里的秘书已经到了。”密探前来提醒了一句。
    然而她们没有见到秘书，对方一直在办公室里办理着业务，直到傍晚才离开了银行。
    秘书离开以后，埃莉诺负责上前跟踪着他。
    就这样过了几天，她们聚在一起分析着各自收集回来的情报。
    这位名叫安东尼的秘书其实在从事着法律咨询的相关业务，同时也会帮助一些贵族代为处理金融类的事情。
    简而言之，就是一名跑腿。
    根据埃莉诺的观察，安东尼目前一个人居住，这几天里除了午餐和晚餐时间会短暂地外出，其余时间都待在房子里，没有接触过任何可疑人物。
    然后她们从密探手里拿到了安东尼在银行的汇票，几乎都是为贵族人士办理的账款转让文件，而且转款金额不少，收款人大多数都是珠宝商、服饰店、香水商人或是拍卖行。
    还有一些没有标注行业名称的，就是转给了酒馆和妓院的户头。
    埃莉诺叹了一口气：“这样看来好像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不，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塞莉菲尔翻了翻文件，用笔在纸上标记了出来。
    “这里有一笔转账是以安东尼自己的名字转出的，一千二百六十的金币加七十银币，转到了一位名叫米歇尔的药草商户头。”
    她又翻出了另外的文件，在纸上写写画画。
    “安东尼在每一个月的这个时间里都会向这位药草商汇入一笔差不多的金额。”
    阿法纳西看了看文件，疑惑地问：“这一点很可疑吗？也有可能他只是购买了一些草药而已。”
    伊文解释道：“一千多金币的草药对于普通人而言实在是太多了，完全可以用来经营一间医馆，但是安东尼从事的是法律工作。”
    塞莉菲尔：“我对比了一下安东尼以自己名义办理的其他转账，大部份都是以银币为单位的支出，只有药草商这里是大额金币的转账。”
    埃莉诺明白了，“所以这一笔钱其实也是安东尼代别人办理的业务……目前他代为办理的业务里唯独没有亚利安·诺斯里的名字，难道是帮亚利安·诺斯里办理的转账？可是为什么不以亚利安的名义办理？”
    “为了不留下资金流动的线索。”伊文认真分析着，“我记得在亚利安·诺斯里的户头信息里是没有填写任何的职业信息，一个无业人士却在每一个月有一千多金币的资金转出，这样很容易引起注意。”
    “原来如此。”阿法纳西点点头，“如果这笔钱真的是亚利安·诺斯里的，那他为什么需要购入这么多的草药？”
    塞莉菲尔垂眸，低声道：“一个人需要大量的草药，一般是用于售卖，培养，治疗，又或者是……”
    “实验。”
    气氛突然凝重。
    片刻后，伊文主动打破沉默：“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不如我们去会见一下这位名叫米歇尔的药草商，看看有什么新的线索。”
    埃莉诺接过了话题：“说的也是，现在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能够说明是亚利安·诺斯里购买的药草，万一这是安东尼帮其他的贵族代为处理的事情呢？”
    阿法纳西附和道：“没错，那我们收拾一下就去找米歇尔吧，我记得文件上有写她的地址……”
    塞莉菲尔没有说话，出神地看着桌上的文件。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
    米歇尔居住在城外的一座房子，房子周围种植着各种各样的植物和药草。
    它们从花盆、植被、水槽中蔓延出来，爬上岩石，缠满了整个木棚架子，叶子和藤蔓都裹满了漫溢而出的泥土。
    埃莉诺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认出了某些植物种类。
    “鼠李草、多香果、曼陀罗、蛇麻草，还有食肉花，椭圆金红，绿霉菌，草木犀……这草药商可不得了，全都是炼金术里常见的材料。”
    阿法纳西皱眉，“她如此明目张胆地种着这些药草，就不怕遭到异端教会的针对？”
    伊文仔细看了看四周，分析道：“花盆有挪动过的痕迹，应该在前不久就被搬运过，而其他的植物……”
    她伸出手指，轻轻碰触了一片灰黄色的叶子，像是触发了机关一样，原本缠绕着木棚的藤蔓忽然动了起来，以惊人的速度迅速爬回到花盆、陷进泥土里。
    阿法纳西挑了挑眉，“这是人类的魔法？”
    “嗯，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的魔法，就像你们精灵一族的反魔法灵光与屏障，可以将气息与身影隐藏起来。”
    塞莉菲尔在花盆里摸索了一番，在其中一盆植物的底下找到了法阵，随后用指尖轻点了一下法阵，藤蔓再次从泥土里蔓延出来，重新缠绕在木棚上。
    “你们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一名背着竹篓的妇女跑了过来，双手握着木棍，警惕地看着她们，视线不停地在伊文、埃莉诺、阿法纳西身上的武器来回移动。
    “不要碰我的药草！我、我可以给你们钱！”
    塞莉菲尔的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她主动走上前，缓缓地举起双手，悄然释放出一道安抚情绪的魔法。
    “米歇尔女士，我们没有任何恶意。”
    “你知道我的名字？”
    “是的，听闻在你这儿可以买到稀有的药草，我们慕名而来。”
    不知道是魔法的作用，还是塞莉菲尔礼貌而亲切的态度，米歇尔渐渐放松了警惕，放下了手中的木棍。
    “你们想要买些什么药草？”
    “你每个月都会准备的那一份药草。”
    米歇尔瞪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百解藤，曼陀罗，蛇麻草，硝石，硫磺。”埃莉诺盯着米歇尔的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妖灵精华，黑血，食尸鬼溶剂，乌鸦眼……”
    “你在读我的心？！”
    “你把这些材料送给了谁？”
    “我、我不知道……”
    “你把材料送去了哪儿？”
    “我没有！”
    米歇尔不停地躲避着对方的视线。
    伊文凑到埃莉诺的身边，低声问道：“怎么样？能读出来吗？”
    埃莉诺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
    “没有，但是她没有说谎。”
    伊文愣了愣，“什么意思？”
    “她每一次都是把材料准备好，放在了自家门口，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东西已经被拿走了。”
    “那就是全程都没有与对方有接触。”
    “嗯，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对方需要的这些东西绝对不仅是用来调配药剂，黑血，食尸鬼溶剂，妖灵精华，这些可是禁忌的材料，通常是用来召唤恶魔、引导死灵或是降下诅咒。”
    全是和黑魔法有关系的材料。
    “还有一点。”塞莉菲尔补充道，“可以诱发身体突变。”
    伊文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诱发突变，意味着和魔法实验有关系。
    她们要寻找的亚利安·诺斯里说不定是和实验组织有关系的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一而再再而叁地读我的心，还向我套话……你们是不是异端教会的人？是要来杀我的吗？”
    米歇尔再次举起木棍，恶狠狠地看着她们。
    “想要杀死我没那么容易！我会诅咒你们，你们将会变成恶魔，会被魔鬼附身……”
    她一边喃喃念诵着咒语，一边挥动着手中的木棍，埃莉诺随即闪身避开，轻巧地来到了她的面前。
    “没用的，我能读你的心不就证明我也懂得魔法吗？”
    精灵贴着她的耳朵低语，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女人瞬间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真是愚蠢的人类。”
    ·
    将米歇尔安顿好以后，她们回到了城镇里，打算从秘书安东尼的身上找出更多的线索。
    没想到的是，她们在城门碰见了密探，对方似乎已经等候已久。
    “你们终于回来了！”密探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
    “首都布泽利那边突然来了一名牧师，带着教会的一群人前往了庄园，说是要为即将建设圣坛的用地举行净化仪式。”
    “净化仪式？”埃莉诺轻蔑一笑，“一群愚蠢的骗子。”
    塞莉菲尔脸色一沉，“庄园里设置了魔法陷阱，他们贸然闯入必定会触发到魔法机关。”
    伊文抬头看看天色，“很快就到傍晚了，我记得安德烈说过入夜以后庄园里会有奇怪的现象……”
    她们互相交换了眼神，不约而同地往马厩的方向跑去。
    “等一下。”阿法纳西喊住了她们，“你们该不会是要去帮助教会的人吧？”
    伊文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精灵们，说：“我们与他们势不两立。”
    “那你们去庄园做什么？”
    “我们要守住庄园。”
    “我不赞成，万一你们的身份暴露了将会影响到我们以后的行动，新据点、科隆巴诺、骑士团、商人协会都会受到牵连。”阿法纳西出言反对，“而且这是教会和庄园的主人之间的矛盾，说不定这一次庄园的主人就会现身。”
    “但是我们的目的是不能让庄园落入教会的手里，不管亚利安·诺斯里会不会出现，我们都要去守住庄园。”
    阿法纳西语气坚决，但伊文的态度更加坚决，一时间局面僵持不下。
    塞莉菲尔轻轻拉了一下伊文的衣袖，缓和她们之间的紧张。
    “阿法纳西，我们不能让异端教会得知庄园的秘密，更不能让魔法实验的事情公之于世，不然我们魔法师的名声就真的彻底被毁掉……”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到时候恐怕连精灵一族的名声也会受到污蔑。”
    阿法纳西眯起了眼睛，“你在威胁我？”
    塞莉菲尔摇了摇头，“不，我只是重申一下我们的立场。”
    魔法师选择了与精灵站在同一阵营，她们是同一阵营的伙伴。
    阿法纳西没再说话，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
    伊文和塞莉菲尔骑上了马，迅速往庄园的方向赶去。
    埃莉诺看了看她们远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阿法纳西，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们也走吧，赶紧跟上她们。”
    ——————
    魔法师和精灵的反抗之路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