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问：“您有什么事吗？”
    穆瑶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说，“没事，先挂了。”
    挂了电话，她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
    不过很快，穆瑶担心的事情，就有了成真的预兆。
    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陆昝明捏着手里滚金边的豪华请柬，一动不动地坐在真皮沙发上。
    他双目低垂，视线落请柬的落款上，看不出心底在想什么。
    罗溯站在一旁，虽然满脸都写着想要开口说话的表情，但陆昝明不开口，他也不敢贸贸然然张口。
    一旁，李越正压低声音接电话，一边不停地往陆昝明那边偷瞄。
    上午，一到办公室，陆昝明就收到了商琮机要秘书递过来的请柬，约陆昝明下午在洛神山庄一聚。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穆瑶电话打了进来。
    陆昝明扫了一眼，却丝毫没有去接的意思。
    最后，李越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边看老板眼色，边说出了陆总在开会这套说辞。
    电话挂断，罗溯瞪了李越一眼，后者很快噤若寒蝉。
    陆昝明没说话，只是合上手里的请柬，淡淡地说：“回复他，准时赴约。”
    罗溯眼神瞬间瞪大，也不谈什么忍不忍了，“那厮就是故意来挑衅的，你都不高兴成这样了还去？
    陆昝明眼神扫过去，罗溯立刻噤若寒蝉。
    陆昝明瞄了眼商琮下的“战书”，“现在沉不住气的人，怎么看也不是我。”
    罗溯简直服了，后知后觉又怪起穆瑶来，正是应了那句话，好看的女人都是祸水。这祸端明明是她引起来的，结果现在她倒好，什么都还不知道。
    真是越想越不甘心。
    到了下午，陆昝明推迟了下午的会议，空出时间来。
    “你打算一个人去？”罗溯见他神态淡定，不急不躁。
    “嗯。”
    罗溯头一次不顾他递过来的眼色，反驳他：“万一动起手来，要不多带点人。”
    李越没忍住：“小罗总，这又不是打群架。”
    罗溯瞪了他一眼，早上他私自接穆瑶电话还没找他算账：“你知道商琮跟穆瑶是什么关系？”
    话音一落，陆昝明和李越齐齐抬头看向他。
    “什么关系？”陆昝明掀起眼帘，声音听不出有什么太大的波折。
    罗溯瞬间不做声，只是眼神看向陆昝明，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小声嘟囔着：“他约你能有什么好事。”
    不是罗溯担心，生意场上两人尚能棋逢对手，谁都不让谁一筹，但情场上真不好说。
    商琮情场得意多年，穆瑶不过是他曾经的辉煌之一，但对于陆昝明来说不一样。
    穆瑶是他至上无二的初恋，第一个女人，唯一想要结婚的人。
    最后陆昝明还是同意让罗溯跟着。
    洛神山庄，跟陆家的悦见山庄一样，跻身江城四大名庄。
    只不过悦见山庄是陆家时代祖传的老宅，底蕴深厚，建筑堪称历史，甚至寻迹起来，都能找出名家之手。
    但洛神山庄则是商琮前两年在华耳机玩股票期货发家之后，从前任卖家那里后转手的，后来又经过两年的修缮，最近刚刚对外开放。
    黑色的轿车一驶入主宾道，两边便应景地开始喷泉，伴随着水流声，车身驶入硕大的铁门，洛神山庄的全貌也映入眼帘。
    相比于悦见山庄别墅里透着深厚底蕴的宏大恢弘感，洛神山庄的别墅则是坐落在一片中式园林里，青瓦石桥，深砖白墙，流水潺潺，一步一景，可以说把中式园林造型跟现代艺术完美融合。
    陆昝明身着一身深色的西装，走在整片石头铺就的小径上。
    身影时不时地从嶙峋的假山处穿过，仿佛连身架背影都变得清收凌厉起来。
    拐过几个长长的回廊，映入眼帘的便是商琮站在风铃摇荡的庭檐下，身影轻消，姿态怡拔。
    乍一看，这背影和身形，居然跟陆昝明有八分相似。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背对着的人将盘中的鱼食尽数倾倒进湖里，而后转身，笑容晏晏。
    他解开束挽在腕处的袖口，不动神色地拉下，随后上前两步，伸出手，“陆总，好久不见。”
    陆昝明身形微动，伸手，“好久不见。”
    一旁是早已准备好的茶桌，袅袅冉冉地升着淡淡的茶气。
    “请坐。”
    一旁的罗溯看的有些花眼，怎么感觉眼前的商琮一举一动，跟他陆哥有八成相似呢？
    几乎是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姿势，相同的角度，二人同时坐下。
    但从背影来看，两人几乎可以连连看，消消乐。
    坐下后，两人都没先开口，商琮慢慢地泡起茶，而陆昝明则视线移开，淡淡地望向一旁的人工湖，随着湖里的锦鲤目光微微闪动。
    泡完茶，很快即有人过来上了一些小点心，苏式茶点，是陆昝明十分不喜欢的甜口。
    不过，却是穆瑶最喜欢的那一类。
    “陆总尝尝，做点心的师傅，据说祖传原先是宫廷里御厨，苏式点心是一门相传的手艺，被我重金请来的。”说着递过来一块茶味的糕点。
    陆昝明微微隆起眉丘，“我不喜甜。”
    商琮轻轻笑了一下，递过来的手慢慢收回，不紧不慢地说，“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尤其钟爱苏式茶点，上次见面时，就跟我讨要过要尝厨子的手艺，不过那时候我人在国外，厨子在国内，当时跟她说回国后亲自过来。”他慢慢地咬了一口沁心的点心，笑着问陆昝明，“你说，她今天会来吗？”
    陆昝明心头一动，不用追问也知道商琮说的这个朋友是谁。
    “她不会来。”
    商琮没说话，他看向外面的湖面，有细微的阳光从波光粼粼的湖面折射进来，映衬的他茶色的瞳孔尤其浅淡。
    他转头后，两双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浅色眼睛，对上，“如果她来呢？”
    陆昝明沉着气，微微敛着眉峰，“来了也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我们已经结婚了。”
    商琮脸上的笑意不变，甚至还要更深，“陆总说的是谁？”
    “你说的是谁？”陆昝明微微换个姿势，罗溯瞄了一眼，那已经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了。
    商琮笑着说：“我说的是何恽，以前在国外时，我们时常见面。”
    陆昝明冷着表情：“是么，我说的是穆瑶。”
    商琮脸上的笑绷不住了，他拿穆瑶最爱吃的糕点来试探陆昝明，不明说，没想到，陆昝明却连这点觊觎的心思都不能容忍。
    “陆总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商琮揣着明白装糊涂。
    “听不明白，我就跟商总讲明白，前不久，我刚刚新婚。”
    商琮笑意褪去，沉默不语。
    陆昝明问：“商总不恭喜？”
    对面的人不太情愿地吐出两个字，“恭喜。”
    “多谢，我太太叫穆瑶，穆桂英的穆，瑶池的瑶，商总可记得住？”
    商琮眯了眯眼，重新笑了起来。
    他收了收身，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一根雪茄。
    然而陆昝明是从不抽烟的，也是从抽烟开始，两人身上那相似的气度和感觉，瞬间荡然无存。
    旁人从电视里，只能看到他外形俊美，但穆瑶喜欢的实际是他这身寒霜滑雪的气质，这一点两人乍看很像，但陆昝明一举一动，都是这种感觉，但商琮确实给人一种看起来很像的样子。
    商琮抽着雪茄，没再开口，直到燃尽一半，他露出手指上的雪茄剪，把烟给断了。
    “不好意思陆总，烟瘾犯了。”
    抽完烟，商琮又是那副谦谦如玉的样子。
    “陆总，其实就差一点，差一点，今天趾高气昂地坐在这里的就是我，而不是你，跟穆瑶结婚的人也是我，不是你。”
    陆昝明面色微沉，尽管已经在掩饰，但锋利的目光，全然暴露出来自商琮这句话，对他的冒犯。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39章
    不大的观景凉亭里, 此时弥漫着的气氛剑拔弩张。
    对视良久后，陆昝明低声轻笑，扯断了紧绷的弦, 带着十足的嘲讽。
    “商总，人生在世难免会遇到一些不肯面对的现实，如果执迷不悟，拿着从不曾发生的事情去如果、假设，再靠着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活着, 不觉得太悲哀——”
    他声音清冽无杂, 后面“悲哀”两个字，听的人清醒又刺耳。
    商琮在他的话里, 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嘴角竟显得有些不受控制似的, 微微抖动，喉咙始终轻颤，似是隐忍极了，直到目光落在陆昝明手腕上戴着的那副念珠，他忍耐到极致的情绪, 才找到宣泄一般，逐渐变得平和。
    “陆总的这副念珠, 十分眼熟。”
    陆昝明视线低下去，下意识地用手腕轻轻搭上。
    如此在意的举动, 商琮笑了笑, 游刃有余地说：“我也有一对，不过我的那套, 上面被赠送我珠子的那个人, 亲笔刻上字。”
    陆昝明垂着视线, 始终无动于衷，语气寡淡，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天下一模一样的珠子多了，许是巧合。”
    “陆总去过西藏吧？”
    陆昝明垂着视线不答。
    “我的那串，是一个朋友千里跋涉去米林喇嘛岭寺特地求来的，一共36颗，每一颗都由朋友刻下了梵文经传。”
    陆昝明抬起眼，拿掉了手上的念珠，看了片刻说，似乎也觉得不太重要，“跟商总比，我这串确实显得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