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门了？”
    “你又知道。”
    “我猜的。”
    穆瑶当然不怀疑他在公司有眼线，但是股东会会议，只有股东才能参加。
    “门也不是不能摔。”他说，语气不紧不慢，闲聊似的，让她转移注意力。
    “摔了，但是我后悔了。”
    “你下次摔门之前，一定要撩狠话，决议不通过的话，别说11个亿，连1个亿都拿不到。”他手把手教她。
    她坐在沙发上，听完，不满抱怨，“他们总是拿长辈的身份压我，说我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做事太武断。”
    “压你怕什么，你也有靠山。”
    穆瑶眼神一亮：“有道理，我爸年纪也不小，就是他身体不太好。”
    陆昝明在那头笑：“我是说，你可以把我带着上，耳机，实时通讯。”
    穆瑶想了想：“也行，工资分一半给你。”
    两人聊了一会儿，穆瑶心情好了许多，挂了电话后，她出门接咖啡，只见办公室的小姑娘都一脸畏惧地看着她。
    “小穆总，你别生气。”
    穆瑶说：“我不生气，多娜帮我冲杯咖啡，老样子。”
    办公司的门关上，几个小姑娘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刚才小穆总散会的时候，又是摔门，高跟鞋踩得蹬蹬响，整个人都冒着黑气，结果进去十分钟不到就好了，真是厉害，情绪管理一级厉害。”
    穆瑶心情平静地出来完一天的工作，抬头一看，晚上七点不到。
    手机里的信息，陆昝明的那一条短信框里，空空如也。
    她皱起眉头，拿着手机点了又点，电话拨过去。
    那头接的很快，穆瑶听到那头很吵闹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几句英文。
    “你在干什么？”她以为他在看新闻。
    “开会，这带着咖喱味儿的英语，让我头疼。”陆昝明故意叹了口气。
    穆瑶以为他英文不好，乐于助人地问：“我在国外有个同事就是印度人，咖喱味英语，我熟。”
    陆昝明将视频会议的声音连接过来。
    “简单，我帮你翻译翻译。”
    陆昝明：“好，谢谢。”
    穆瑶觉得是礼尚往来的事情，于是一句一句做起了同声翻译，只不过他们说的有些内容太过专业，穆瑶像是认汉字一样，一字认半边，时不时会闹出几个笑话。
    那头夹着陆昝明的几声低笑。
    终于听完印度人说话，轮到陆昝明了，穆瑶还以为会在耳机里听到翻译员的声音——
    结果传来的却是陆昝明的音色，流畅，标准的口音，比她这个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的都标准。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穆瑶在耳机里恶狠狠道：“你耍我！”
    陆昝明在那一众漂亮的英文长句中，轻轻地夹杂了一句中文。
    “你比开会有趣。”快到会场上人以为是错觉，好在都是不太懂中文的，声音很快被后面的英文盖过。
    只有一旁的李越默默地张开嘴，吐出那把被强塞的狗粮。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22章
    穆瑶一边处理手里的工作, 耳边跟那头陆昝明的会议现场连着麦。
    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之后，她想把通信掐断了，不过陆昝明优越的声线和音准成功留住了她。
    如果跟陆昝明接触时间长, 几乎非常容易就察觉出来，他本身的优秀和强大的人格魅力。
    那头会议结束，穆瑶也发现自己跟他的差距。
    自信心有些受损，要说完美的皮囊，她跟陆昝明应该是不相上下, 但是要比手段和能力。
    如果以陆昝明的成就为满分水准的话, 她大概连及格线都达不到。
    那头的通话一直没被掐断，能清晰地听到部门负责人对陆昝明的工作汇报, 光听着就觉得现场一定很压抑，陆昝明的话很少, 时不时地能听到他一针见血地点评或者交代几句。
    一直过去许久，等到那头彻底忙完，手指轻轻地摩擦声擦拭过耳畔。
    “还在？”他手指捏着耳机。
    “嗯。”
    “觉得有意思？”
    “我在思考，为什么你处理起这些工作，那么游刃有余。”今晚各个部门提交了月报表还有计划安排, 她认认真真地看了许久。
    “遇到困难了？”那头问。
    “算是吧。”她翻着报表，“我不太懂财务上的知识, 你知道的财务负责人是我舅舅，公司的章一团乱麻。”
    陆昝明听出她的意思。
    “上次财务数据丢失, 我就有些怀疑他了, 但是没有证据，现在公司重启, 我又不放心他报来的财务数据。”开又开不掉, 留又不信任, 她心里的纠结倒是第一次跟人提起。
    “我该怎么办？”
    陆昝明静静地听了片刻，耳边似乎传来穆瑶轻轻地叹息声，“见面聊？”
    她闻言低头看眼一旁的手机，有些迟疑：“马上十点了。”
    陆昝明倒是没有强求，只是说了一句：“我随时都可以。”
    穆瑶想了想，她现在是有点太求贤若渴，她原先在美国一家工作室做新闻翻译工作，工作轻松稳定，很少加班，因为是自己熟悉又擅长的领域，所以一直以来都非常自信，工作作风也比较雷厉风行。
    不过回国后，接受盛世集团，她从前的那些优越感，一下全都没有了。
    公司新招的毕业生履历都比她的漂亮。
    不过她心气一向高，就算知道自己年纪轻，又没有管理经验，很难服众，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丢人也比认输强。
    所以现在她两眼摸黑，只能前去光明殿取经，“那我们约个地方？”
    什么地方都不如陆昝明的车里好，地方大，私密性好，而且挡板一升，就只有两个人。
    “我去接你。”
    陆家的产业园在东边，开过来几乎要绕半个高架桥，好在晚上不堵车，开起来也很快，30分钟便到了盛世集团的公司楼下。
    晚上园区里很少有人走动，他的车大张旗鼓的开进来，关注度远没有白天那么多。
    清冷的月色照得人形单影只，陆昝明从车内望向外面，一眨不眨，直到视野里出现穆瑶的身影，他的眼眸才像解冻一般恢复几许常温。
    穆瑶左手提着单肩包，右手拎着厚厚的一沓文件，拉开车门，便重重地往陆昝明的脚边一放。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第一次难以启齿的求助后，第二次就显得容易许多。
    “这些都是我要看的，我已经全部都看了一遍，每个字我都认识，但是连起来，我就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这些报表做的尤其精致，外行人几乎发现不了什么问题，穆瑶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她坐进来后，陆昝明看了她一眼，车门关上后，他收回视线，拿起那一沓文件最上面的那份。
    “你手里那个是营销部门找我报批的季度推广运营费，上面已经有财务经理签章。”
    陆昝明的眼神很快的扫过，可以说是一目十行，就非常快的发现了几个问题。
    他说的速度不算快，穆瑶记得很认真，偶尔还能举一反三地问他。
    穆瑶有点担心地问，“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其他的......”
    陆昝明给她出主意：“这些文件你先不要全部做批复，明天开会时，就刚才的那份着重讨论，把你的意见和不满在会上表达出来。”
    下面的人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穆瑶明白，这叫杀鸡儆猴，像盛世集团这种主要做房地产的建筑公司，招采跟营销部门算是灰色收入最多的部门。
    她对陆昝明又有了小小的改观，抛开感情不谈，她倒是第一次对他产生好奇。
    “我听说你大学一毕业就接手加了公司的？”
    “嗯，22岁那年。”
    “他们服你吗？”陆氏集团的体量比盛世集团要大好几十倍，穆瑶光想想，也是比这大上几十倍的困难。
    “一开始不服，慢慢就服了。”陆昝明语气很淡，把这六年的掌权过程，轻飘飘地缩成这一句话。
    穆瑶眯了眯眼，“怎么就服了？”
    陆昝明眼皮轻掀，留给她一句人生哲言：“只要你不断进步，那么退步的就是他们。”
    穆瑶觉得陆昝明这句话非常爹味，但是她莫名觉得自己又行了！
    两人又聊了许多，一个小时很快过去。
    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到了她家的巷子口，她望了眼窗外，星光稀疏，不甚明亮的路灯下有萦绕着许多昆虫，夜晚寂静，就连分别也像藏着许多话。
    临下车前，陆昝明再一次拉出她的手臂，她以为又有什么情侣分别前的什么仪式。
    “明天开会你要是觉得没底，就跟我现场连线，像今天一样。”
    明天的会只不过是个再小不过的会议，但是她企业重启后主持的第一个会议。
    她没想到随口一提，陆昝明就放在了心上。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情绪外露的人，网络是哪个有一句很流行的话叫：人类的悲喜并不相同。
    但在陆昝明这里，可以共鸣。
    穆瑶一直没说话，陆昝明有些猜不透她，漆深的瞳色里，是掩饰波澜的克制，她需要成长，而他也必须留出空间。
    穆瑶没有察觉到他严重一闪而过的异色，沉默是因为有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