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饶是身体孱弱,也让裴景诚的脸上现出了通红的五个手指印。
可裴景诚却好似感受不到脸上的疼痛一般,甚至还挤出了一个自得的笑容道:“苏姐姐仔细手疼。”
苏嘉沐猛烈地咳嗽了一阵,随后才背过身去,不再看向裴景诚。
可裴景诚却坐在床榻边上,近乎迷恋地望着苏嘉沐的侧颜,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眷恋。
这样火热的视线让苏嘉沐心内倍感不适,平复了一阵心情后,她才转头对裴景诚说道:“到底是哀家吃不了宫外的苦,还是你不想让哀家去宫外吃苦?”
裴景诚沉默不语,他心内压抑着极大的失落感,转而一脸真挚地对苏嘉沐说道:“母后,在宫里究竟有什么不好的?”
“宫外有什么不好的?哀家送你登上了皇位,很该过一过自己的日子了,你为何就是不肯?”苏嘉沐痛心疾首地说道。
在这深宫内,虽则嫔妃宫女们皆对她万般尊敬,一点不敢得罪,全天下的奇珍异宝皆排着队往她的慈宁宫里送来,可苏嘉沐来到这古代十二年,却从未忘记她是个鲜活有血肉的现代灵魂。
她讨厌封建制度下卑躬屈膝的阶级制度,也讨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闺训,更讨厌这为了争取皇帝雨露而明争暗斗的宫内氛围。
这四四方方的宫殿里,从早到晚都是一模一样的作息活动,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究竟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若是说这古代还有什么她向往的东西?那必是秀丽宜人的大好河山,还有人流如织的市井烟火气。
可这些在这逼仄狭小的宫里却永远也无法见到这样的画面,她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往宫外去过一过自在逍遥的日子。
裴景诚静默良久,随后好似做了什么妥协一般,语气哀切道:“苏姐姐,我知晓您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也不喜欢那些嫔妃日日夜夜来叨扰您,只要您愿意待在宫里,所有的要求我都会答应您。”
可苏嘉沐却不吃他这一套,她再次背过身去,话音里满是失望之意:“罢了,不必和我说这些了,陛下请回吧。”
裴景诚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可苏嘉沐却只肯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裴景诚不能再多说些什么,只得转身离去,只是刚出了慈宁宫的大门后,便听到里头传来了婉儿的悲怆之声。
“太后娘娘。”声音撕心裂肺,在空寂的宫外甬道中显得愈发清晰。
裴景诚心往下一沉,连忙推开挡在跟前的宫女与太监,急急忙忙地跑进了慈宁宫中。
婉儿凄厉的哭声仍回荡在裴景诚的耳边,他隔在帘帐外,望着内室里跪了一地的太医,心愈发的下沉。
他颤抖着身子撩开了眼前的帘帐,走进内室,才看清了躺在床榻上气若游丝的苏嘉沐,此刻她脸色煞白,洁白的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表情痛苦难忍。
床榻下的太医一脸的疑惑,只道:“老臣已千叮咛万嘱咐,太后切不可再伤怀,如今大悲大怮之下,病情又加重了不少,如今需得施针才可。”
裴景诚控制不住由心底升起的寒意,他忍着心内的慌张,走上前去,询问太医道:“如何施针?”
太医被冷不丁出现的威严男声吓了一大跳,一回头发现说话之人是皇帝后,更是吓得跪倒于地:“老臣参见陛下。”
裴景诚却皱起了眉,语气里全是不耐:“如今太后的病要紧,你快将那施针之术细细说来。”
那太医这才捋了捋自己的羊须胡子,说道:“太后这病是极难治的妇人病,因忧思伤脾,烦思伤肺,又因食不下咽引出了肠胃上的毛病,如今又因大喜大怒而加重了病情……”
话未说完,裴景诚就冷下了脸色:“别在这儿给朕掉书袋,就说如何治,怎么治?”
那太医一被呵斥,说话的语速也加快了不少:“太后忧思过甚,体内盈结了不少郁气,如今要紧的事还是要在少育穴和阳溪穴下几根银针,将体内的郁气逼出来才是。”
裴景诚听了这话,立刻吩咐道:“既如此,你便去准备施针的东西吧。”
那太医立马称是,只是在离去前,仍是有些不安地看了裴景诚一眼,眼神中带着些显而易见的局促。
“还不快去?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裴景诚倍感不悦。
那太医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苏嘉沐,纠结了半晌,仍是说道:“这施针,得褪去太后娘娘的外衣才行。”
话音一落,裴景诚的脸色已变得铁青无比。
-完-
第47章
◎病重。◎
老太医也犯了难,陛下如此摆脸色,明摆着是不愿意让太后脱衣针灸,他只能颤颤巍巍地下跪道:“启禀陛下,太后这病来势汹汹,若是不及时医治,只怕会危及性命。”
裴景诚依旧铁青着一张脸,眼里满是滚烫的怒意。
太医不敢再说话,只得觑了眼他的脸色,朝着侧方的婉儿使了个求助的眼色。
婉儿听太医说‘危及性命’这四个字后,脸色就变得难看至极,她知道太后娘娘这几年过的很是心伤,却从没设想过太后因这些心伤而危及到自己的性命。
她“噗通”一声跪于冰冷的地上,对着裴景诚磕头道:“陛下,太后娘娘得此病前,以好几日都食不下咽,如今身子越发虚弱,只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说完,她就低声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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