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颜妤挑眉,“那王丞相呢?”
“王丞相昨日并不在京城。”
“陛下可有派人来传话?”颜妤接过浓茶盐水漱口后问。
绣竹摇头,“陛下未传话过来,看样子也不像是怪罪于大人。”
颜妤了然,顺帝这是打算替她撑腰,也是,都要收拾王闾等人了又怎会怪罪于她,恐怕还要谢谢她帮忙转移视线呢。
依旧习惯不了苦茶咸盐的味道,含水漱出满口的盐粒,擦拭嘴角,“若是丞相府再派人来,不用拦着,我总得去上一趟。”
她说得很是笃定,确信那些太医治不好王梦娇的怪病。
绣竹应是。
颜妤整理好衣着,用过早膳后便坐马车去了工坊,她今天还有两件大事要干呢。
自从下过一场雨后,老天许是要补上之前的,隔三差五就要来场雨。
丞相府内雨声滴滴答答,奴婢婆子们在院子里进进出出,不敢带半点声响,紧着一身皮子小心伺候着主子。
“啪嗒——”一声茶杯从屋里摔出来,随后便是女子的尖声指责。
“连条腿都治不好,太医院要你有何用,我让贵妃姑姑将你都打杀了!”
王梦娇披头散发坐在床上,神情癫狂疯魔,因为下半身不能动,两条胳膊挥来挥去,张牙舞爪。
床幔外的李太医脸色很不好,王梦娇这番话简直把他太医院院判的脸面往脚下踩,即便瞧在王丞相的面子上也不能忍。
“老朽医术浅薄,不能为贵府小姐看病,还请另请高明吧!”他冷哼一声,甩袖就要离开。
王梦娇的娘亲王夫人赶忙让人拦住他,说尽了好话。
李太医显然没有那么好哄,诛心之话陛下说得,太后说得,王梦娇一个闺阁小姐凭什么质疑他?即便她有位丞相祖父,可她父亲也只是个五品小官,就连王贵妃诊脉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王夫人心疼女儿,见太医不为所动,把丈夫拽过来让他说话。
王梦娇的父亲王永年是个不善言辞的闷葫芦,要不然也不能在有个丞相父亲的背景下还只混个五品官出来。
他瞥见还在叫嚣的女儿,面色愁苦,半天憋出一句话来。
“要不李太医您再给看看?”
王夫人差点被夫君这一句气得心梗,怼了他一肘子,眼色示意:说话啊,长着嘴就说话啊!
王永年嫌妻子逼得太紧,抖抖袖子站到另一侧。
怎么就嫁了个这么没出息的男人!王大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想。
二房三房的夫人喜闻乐见更是不会多说一句。
不提大房平日仗着长子长嫂的身份拿腔带调惹人厌烦,单说这王梦娇在外狐假虎威就心生不喜。
她们底下可都有女儿,平日里就怕大房侄女带坏了名声连累她们二房三房的女儿,如今对方踢到了铁板,她们不说落井下石,事不关己肯定是有的。
正当王大夫人绝望的时候,院外传来老人中气十足的声音。
“梦娇如何了?”
李太医闻声看去,小厮撑着一把伞,伞下两鬓微白的老人身着重臣官袍正沉着脸大步朝这里走来。
因着操劳国事,比同年龄人看着沧桑些,带着皱纹的双眼锐利,但身板挺正依旧精神矍铄,整个人的气势如同岁月打磨后锋芒尽收的宝剑,寻得机会出鞘便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正是名满京都的王家家主——王丞相。
“爹你可算是回来了!”王永年大喜,见着爹了总算是找到主心骨了,屁颠颠过去给老人搬椅子。
王丞相没指望问自己这个老实木讷的长子,解开沾着湿气的斗篷,坐下后先是询问了李太医关于孙女的病情。
“李太医,我孙女的腿可有治好的希望?”
李太医在这位门生满天下的王丞相面前可不敢拿王,恭恭敬敬答:“王小姐的腿并无外伤,内里也未伤及筋骨,下官着实无从下手啊。”
王丞相双目如潭,透过幔帐直直射向背对着这边的影子。
那目光如实质扎在王梦娇身上,微不可制地一僵,起了一层毛汗。
王丞相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如果单说这病,李太医有几分把握?”
李太医摇头叹息,“我李家金针三十二法一一施过也不见起色,可见这病的蹊跷。”
当年李家老爷子也就是李太医的祖父,一套针法悬壶济世,盛名之下入了太医院,还得了“一金飞过病身,不由定阎王生死”的美名,李家金针都治不好的病,便可窥出这病的棘手。
王丞相点头,知道人家确实尽力了,这事也不能难为医者,便让人送太医出府。
王夫人如同抽尽最后一丝力气般坐在地上哭天抹泪:“我儿身体一向康健,怎会得这怪病,明明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难不成……”她眼神慌乱,口不择言,“难不成是有邪祟作…唔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丈夫一把捂住嘴。
王永年不敢看父亲的脸色,低头解释道:“宛娘爱女心切,一时心急说了胡话,还请父亲原谅。”
王夫人也意识到自己提了公公忌讳,忙跪好自打嘴巴,“儿媳说话不过脑子,公公别跟我计较……”
王丞相头疼地瞧着乱糟糟的长子一家,又扫到偷偷看笑话的二房三房,黑着脸道:“行了,都起来吧,当前之急是要找到治好梦娇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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