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他的下巴神游天外,等到舒原贤噘着嘴不满地看着我,我才意识到少了的东西是什么。
我还没有做好和舒原贤在一起的准备。
江铖可以一边爱着一个一边吻着一个,但我不能。
庄闻会尊重她的爱人。
我知道我还不够爱舒原贤,甚至不能说不够爱,从那天离开那个昏暗的房间后,我对他就只是一些欣赏和不涉及qingyu的喜欢,那种喜欢和发现一个可爱的毛绒玩具、被隔壁的邻居帮了忙后感到妥帖一样,是我对任何一个友好的生物都会产生的情绪。
而不是因为他是舒原贤。
我的拒绝似乎让他有些生气,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依旧微撅着嘴看起来不太高兴,然后恹恹地下了车。
下了车后他就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医生,连走路的幅度都让人觉得可靠。
但他没走多远,突然折返回来,趴在了我的车窗上。
我放下车窗。
“庄闻。”他道,“你等着,我会让你主动亲我的!”
我笑道:“那我等好了。”
舒原贤说完这话就走了,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未读消息,半个小时前秘书和我说,江铖问我去哪了。
她还说,江铖今天看起来很生气。
能不生气吗,昨天我刚对着他的心尖尖儿放了狠话,为了保持夏恬箐的“单纯”,这种肮脏事他肯定不敢和夏恬箐说,所以他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他不听夏恬箐的话继续在一起,非要离婚。
而他如今要一边应付夏恬箐,还要一边防着我,不生气就怪了。
晚上约了律师谈离婚的事,这会儿不想去公司和江铖吵架,我干脆又跑去了拳击馆。
工作日下午的拳击馆有些冷清,一推开门,前台的小姐姐正在昏昏欲睡,见到我来了打了个激灵,发现我是熟人后笑了笑,懒洋洋招手:“庄小姐中午好。”
我笑着同她打了招呼,而后往里走。
拳击馆场地里没什么人,我平底的运动鞋踩在过道硬质的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微响。
走道尽头是他们工作人员的大办公室,好几个教练躺在床上七扭八歪睡得呼呼呼的,只有尤山峻端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书。
“教练。”
我轻声唤了一句,尤山峻抬起头来,看见我,露出一个惊讶又惊喜的表情。
他放下书走出来:“庄小姐,今天这么早?”
“很抱歉没有预约就来了,一会儿能上课吗?”
“可以的可以的。”他赶忙道:“今天下午我都没有预约,您想什么时候上课都可以。”
“那就现在吧,我去换个衣服。”
“好的。”
我和尤山峻两人都不是非常健谈的性格,尤其是和不太熟的人,这会儿拳击馆里又只有我们两个人,看起来就格外尴尬。
尤山峻倒是想和我说点什么,不过我在试图调整状态,也没空搭理他。
一直到训练的差不多了,我才有心思抬起头来和他搭话:“你来拳击馆多久了?”
“也就是上个月来的,跟了李教练半个月熟悉环境,最近才独立上课。”他笑出八颗牙齿,古铜色的皮肤衬得他牙格外的白:“所以您有什么意见可以尽管提,我一定尽快改正。”
“没什么意见。”我诚恳道:“你挺好的。”
我没有骗他,他确实挺好的,基础知识扎实,因为可能是新人,所以又耐心又细致。
我练拳时间不短了,比起什么经验老到的老教练,我更需要一个像他一样能陪我酣畅淋漓来一场的年轻人。
我不喜欢那些所谓教条束缚,一定要怎么打,比起这些,我更喜欢听从本能。
上完课后前台的小姐姐打印出课单让我签字,我签完是教练签,我看着俯下身一笔一划写着自己名字的尤山峻,想起我来上课前他正在看的那本书——
《小学英语入门》。
看尤山峻当时认真的样子,实在不像是看着玩的。
我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忍不住开了口:“你现在在学英语吗?”
尤山峻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是的。您怎么知道的?”
“刚刚看到你在看书了。”
他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头:“看那种书,很让人笑话吧。同事们都笑话我来着……”
我摇头:“不,这样很好。”
“您不笑话我就好。”
我有些好奇:“怎么突然想学英语呢?打算出国去玩吗?”
他露出有些窘迫的神情,但眉眼间却写着坦荡。他看了眼继续打瞌睡的前台妹妹,伏在我耳边小声道:“其实是担心以后年纪大了,拳击教练做不长,听说李教练回老家就根本不是自愿的,是老板觉得他太老了,两人有了矛盾。我担心我老了也会这样,所以我想学英语,听说现在培训班都招英语老师,生意很好,到时候我考几个需要用到的证,就可以上岗了。”
李教练这个事,我倒没想到后面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不过他年纪不小,体力逐渐不支倒也是事实。
反倒是尤山峻,我倒没想到他一个看起来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找了份还算安稳的工作,竟然会想这么远。
虽然从拳击教练到英语老师,路有点偏。
不过也许是因为我天生喜欢努力上进的人,听到尤山峻这么说,我忍不住做了次烂好人:“那你买相关学习课程了吗?”
尤山峻摇头:“还没呢,在凑钱,我想直接报个好一点的班打好基础,这东西应该和拳击一样,基础得打牢才行。”
“我是做英语培训课程的。”我笑道,“看在你是我教练的份上,送你一套名师小班基础课吧。”
这个网络课程是我们早年赚钱的大头来源之一,所以他一提到英语课程我就想起来了。
尤山峻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的,放心吧,我们资本家不做亏本的买卖。”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学,到时候你学好了,我聘请你做老师,保证你……”
我看了看前台妹妹,压低声音道:“不会失业。”
我们两个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
英俊的男人总归是充满了吸引力的,见了尤山峻两次,我第一次看他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大笑,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眼。
为了表示感谢,我走的时候,尤山峻给我一路送到了停车场。我在拳击馆里洗了澡,如今身上还算清爽,我看距离我和洪正信——也就是那位律师——约好的见面的时间也不剩多少了,我给他发消息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没料到却被放了鸽子。
“不好意思啊庄闻,如果不是非常急的事可以缓一两天吗?我这边事务所有个小律师搞砸了个事情,我现在焦头烂额……”
临到这个时候突然放我鸽子,要不是我熟悉他的性格,简直要以为他和江铖是串通好了故意来拖延时间的。
我和江铖离婚这个事,说着急倒也没那么着急,板上钉钉的事了,除非江铖突然脑子抽风爱上了我然后求我别离婚,我可能会因为这事太过离奇而犹豫一下,否则没有任何回转余地。
财产也没什么太多纠葛,大不了江铖不爽,我多给他几套房好了。
虽然他看不上这些东西。
江铖昨天被我当着那么多小弟的面甩了一巴掌,我本以为他肯定觉得颜面尽失晚上不回来了,谁知道我一回家正准备问陈姨今晚有什么吃的没,却看见他正坐在餐桌前,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
我们两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他很快就挪开眼去,似乎很不想看到我。
我忍不住在心底嗤笑一声。
江铖这会儿还回来,大概是他觉得我比较难过,比较不想看到他,所以笃定我不会回这里。不然这么不想看到我,何必还回来找不痛快。
他脸上的手掌印已经消了,白玉一般的脸上却依旧蒙着一层灰,看起来心情非常糟糕。
我不禁有些可惜。
他脸这么白,那红掌印还挺好看的,怎么就不多留一会儿。
我如今看着江铖,都已经没什么伤感或者疼痛了,只觉得好笑。
我们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我不会再退让,也不能再退让。
现在的江铖,已经不配了。
虽然我也不想看到他,但他出现在这里让我心情不好,我也不打算让他痛快。
所以我不仅没有绕过他回房,反而直接在饭桌上坐了下来,招手对厨房里的陈姨道:“陈姨,帮我拿点吃的过来,谢谢。”
果然,江铖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切着牛排,头也不抬,却在对我说话:“庄闻,你不是要离婚吗?还回这里干什么?”
第23章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拿过桌子中间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离婚和搬出去是两码事。”
我举着水杯隔空敬他,言语里却只有阴阳怪气:“而且你不要忘了,最初提出离婚的人是你,我只是在制止你退缩。”
江铖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陈姨把饭端了上来,我接过筷子,搅拌了两下碗里的汤面,抬头对江铖道:“你知道洪正信最近在忙什么吗?”
江铖的刀叉顿了一下。以他的脑子,很快就知道了我的意思:“你想找他办离婚,直接找就好了。”
“我找他了。”我道,“本来约好了今晚见面,但他临时有事,推了改天。他电话里说得比较匆忙,所以想问下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知道的话,看能不能搭把手。”
江铖吃着饭不看我:“不清楚,反正十有八九是他律师事务所的事,帮也帮不了太多。如果能让我们帮的,他也开口了。”
“哦。”
我应了一声,没太在意。我本身也就是闲的没事试探一下江铖有没有为了不离婚做什么手脚,现在看来应该没有。
中午和舒原贤那顿饭吃得有多高兴,我和江铖这顿饭吃得就有多折磨。屋子里只有江铖那传来的细微的刀叉声,和陈姨的脚步声。屋子里的三人都沉着脸,像是在演什么恐怖片。
我以前和江铖吃饭……是这样的吗?
我有点记不清了。
这段时间我住院,他又忙着照顾夏恬箐,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和他这样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了。
我和江铖吃了太多顿饭,因为他患过厌食症,所以我总担心他吃不好。现在隔了这么久再一起吃饭,我第一次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吃得高不高兴,这样的感觉让我有些陌生。
原来爱和不爱,真的一念之间。
——
庄家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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