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拂将带了血的破碎外衫递给了徐淮意,“殿下,这便是在附近寻到的。”
徐淮意从他手中接过那件衣衫,那双指节分明的手越收越紧,只一眼,他就看出来了这就是当日沈昭禾穿的衣衫,除却原本为了给谢江清包扎而撕裂的痕迹之外,还有一些无从分辨到底是树枝石块留下的痕迹还是旁的东西。
总之这件衣衫已是千疮百孔,这也意味着即便沈昭禾还活着,身上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儿,他心头又是一紧,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慌在这一瞬蔓延,他真的很害怕,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未曾放弃,其实也是在给自个希望。
若是连他都放弃了,那沈昭禾这个人便真的从这世上消散,再也不会归来。
“殿下。”急急走过来的侍从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眼看向那人,“何事?”
侍从恭敬道:“属下在那边发现了一些野兽留下的痕迹。”
李拂一听这话便小心的瞧了一眼徐淮意的脸色,果然发现他的脸色极为难看,眼里更好似失去所有光亮一般,灰暗得彻底。
他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开口道:“殿下,不如还是让属下去瞧瞧吧。”
这样太子殿下至少无需亲自去面对这些事。
这一片地处荒山,从第一日未曾寻到沈昭禾的踪迹开始他就已经想到这个可能性了,他能想到的事儿徐淮意自然也是能想到的。
没有提及不过是心底没法子去接受罢了。
如今若是让他亲自去看那不就是逼着他去接受这些事吗。
李拂心中有些不忍。
可徐淮意却已经是抬了脚往那边走去了,“孤亲自去瞧瞧吧。”
李拂一顿,最后还是只能跟上了他的步子。
等到了那儿,徐淮意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缓缓的蹲了下去,李拂在背后看着,头一回从他那高大的背影中看出了些萧索的意味。
那侍从并未将话说全,除却那几个稍显凌乱的野兽脚印之外,那儿还有些血迹,或许是已经过去了三日,这血迹已是暗红颜色了,可在这乌黑的泥地里头依旧显得极为刺眼。
徐淮意这会儿便是一直盯着那刺眼的血迹,始终是一言未发。
直至他一脚跨上那匹马时方才开了口,“明日,再寻最后一日。”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嘶哑,短短一句话仿若已经用尽了所有气力。
李拂愣了愣,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徐淮意骑着马从那断崖一路回了京都,去时急匆匆未曾有过停歇,如今回来时却是心里憋着一股气,也未有过停歇。
等到了京都,刚要回东宫去,他脑子里忽地想起当初阿孟那句,“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沈将军,他亦是知道许多”,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拉紧缰绳掉了个头,往将军府的方向去了。
沈叔瞧见风风火火而来的徐淮意也是愣了神,赶忙过去接了他手里的缰绳,又道:“老爷方才回来便回了屋,您且稍候,奴才去同老爷说一声。”
徐淮意摇头,“沈将军身子不好,孤这回过来也不过是有些私事想同他谈谈,倒是无需这样麻烦,孤自己过去就好。”
沈叔听徐淮意都这样说了,便也不好再多说旁的,只能是点头应了下来,将那马匹交给底下人之后便带着他往沈逢程屋子的方向去了。
等到了门前,沈叔便先去探手敲了门,“老爷,是太子殿下来了。”
里头没有动静,沈叔有些奇怪,于是又再度敲了敲门,声音也稍稍拔高了些,“老爷。”
里头依旧没有动静,沈叔心里有些担心了,“真是怪事,往日老爷因着身体不好,白日里也有歇着的时候,可外头只要稍稍有些动静便能将他扰醒,怎么这回……”
徐淮意听了这话也不由得皱眉,伸手重重的敲了几下门,见里头依旧没有声响便索性伸手推开了门。
门一开,他们看见的便是沈逢程趴在案上一动不动,脸唇都好似蒙着一层灰暗的气息,沈叔慌了神,急忙跑了过去探他鼻息。
人已是断了气。
第050章
徐淮意最终是到了深夜方才回的东宫。
沈府已经没了主事的人, 出了这样的大事,不管是出于师生情谊又或者是旁的,他都没道理不管这事儿。
还有便是沈逢程死得太过蹊跷, 虽说那案上明晃晃的放着一封遗书, 那字迹也确实同沈逢程的对的上, 可他依旧觉得这事怪异。
想起阿孟的那些话, 又想起沈逢程是先去见了沈苏苏方才出的事,好似有什么东西已是呼之欲出了。
回东宫的路上, 他一直都在想着这事儿, 想着等下回去之后应当要见一见阿孟才行,这回, 自个是真的想要知道所有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不曾想方才回了东宫便见沈苏苏正在殿门前等着他。
他微微皱眉, “这样晚了,怎么等在这儿。”
沈苏苏挤出些笑意来,“不知不觉就等到这会儿了,殿下忙了一日了,应当还未曾用膳吧,不若和苏苏一同用吧。”
她已经好久未曾同他一起用过膳了。
徐淮意并未答应也并未拒绝,而是想起了沈逢程的事。
虽说此刻的他心里已经对她生了些怀疑, 可毕竟还未曾确定, 再怎么说沈逢程也是她父亲,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也没有不告知她的道理, 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瞧瞧她的反应, 于是便开口道:“苏苏, 沈将军……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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