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清心跳顿时快起来，“情况怎么样？”
    老夏跑得下气不接下气的，缓了一会才开口：“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闻清眼皮一跳，刚刚还在紧紧攥着窗框的手也放松下来，“真的？”
    她眼眶又开始发酸。
    老夏艰难地点点头，然后示意她跟他一起去看看。
    路上又走了几步，老夏才彻底缓过气来，“医生说手术是很成功，但是之后的排异反应还要看梦瑶自己身体的状况，也就是说……这得看她自己了，医学上能做的都做了，只能听天命了。”
    icu的大门已经被关上，半墙玻璃窗外，林元封站得笔直。
    闻清轻轻站到他身边，看着还紧紧闭着眼睛的梦瑶，轻声询问：“还顺利吗？”
    有点出乎她的意料，林元封竟然有点紧张。
    “还好。”他脸色比梦瑶做手术之前还要苍白，“还要等，医生说要看今晚的情况。”
    “你怎么了？”
    林元封薄唇微微发抖。
    医生的话还在耳朵边回荡，【剩下的就要看沈梦瑶的求生意识了。】
    求生意识……
    那个昏暗底下车库发生的一切还在狠狠践踏着林元封的神经，他不知道梦瑶现在会不会还在恨他，还在潜意识里不再想要他了。
    “她曾经是不是……”林元封转过头看闻清，“想过要和你一起逃走？”
    闻清一愣，没想到林元封为什么会提到这个。
    “什么？什么时候？”
    林元封还是很认真地看她，“我要她给简溪配型，献骨髓的时候，我要她先不要生孩子，献骨髓的时候……”
    闻清也想起来了，那时候她眼睛看不见，家里又有个林琪，联合着陆文宴欺负她。
    那时候梦瑶就偷偷找到她，说要一起逃走。
    【我做你的眼睛，我们一起走吧！】
    她仍然记得那个时候梦瑶晃着一罐啤酒，笑嘻嘻跟她商量的样子。
    “你是做的很过分了。”闻清一想起这些事，一点都不想看林元封，“她那时候刚怀上多多，正高兴的不得了，你居然为了简溪，叫她打掉孩子。”
    “我知道错了……”林元封喃喃道，“简溪救过我，简溪的爸爸临死之前交代我一定要看好他女儿，我混蛋……我真是个混蛋……”
    闻清还没听过这一段故事。
    她知道……沈梦瑶也没听过。
    自己这个哥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什么事情都爱藏在心里，什么都不说，沈梦瑶又是个什么都想弄清楚风风火火的性子，这两个人……
    闻清刚想说“其实你们两个性格不是很合适”……可她一转过头看见林元封之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还没见过她这位哥哥哭成这样。
    眼泪已经看不出一颗一颗的了，只是从眼眶涌出来，顺着脸颊，几乎要将胸前的衣服润湿。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抱住了林元封。
    林元封的身体僵直了一下，忽然就像被碰到了什么开关似的，突然反手抱住了闻清。
    他越哭越厉害，声音也压制不住，和眼泪一样汹涌。
    闻清耳边都是林元封嚎哭的声音，她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会好的，梦瑶一定会好的。”
    她忽然心酸的也跟着掉泪。
    不知道梦瑶昏迷的这些日子里，林元封是不是也这么一个人小声哭过，哭完之后又擦干眼泪，开始这场毫无破绽的谋划。
    闻清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来。
    说起来闻玉兰也是个心思深沉的女人，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她哭，只有一次，是在陆老爷子的葬礼上。
    闻玉兰抱着她，哭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那时候她懵懵懂懂的，觉得闻玉兰跟陆老爷子感情可真是好，现在忽然回想起来……她母亲是在哭自己命运坎坷，哭自己前途迷茫吧。
    【会好的】
    那时候她也只是这么苍白无力的安慰，没过多久，她母亲就撒手人寰。
    “哥……”她还是轻拍着林元封的后背，“会好的。”
    ……
    一直到晚上，她和林元封都守在沈梦瑶的病房外面，多多也被接来了，就在玻璃窗外，给玻璃窗里的梦瑶说话。
    闻清靠墙坐着，林元封低着头，呆呆地蹲在长椅边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肩膀上忽然一沉，多了一件大衣。
    她抬头一看，正对上陆文宴的眼睛。
    “你脸色不大好。”他说，然后相当自然地去用手指触碰她的眼下，“都有乌青了。”
    闻清躲闪不及，被他摸了个正着，索性也不躲了。
    她拉过衣服，缩着肩膀，“嗯，没怎么睡觉。”
    陆文宴也跟着坐下，坐在她身边，“手术怎么样？”
    “很成功，可接下来的事情要靠梦瑶自己了。”
    陆文宴点头，“这话我听过几次，不过那时候躺在里面的是你。”
    闻清稍稍转了下眼睛，去看陆文宴的表情。
    他弯弯嘴角，“我那时候虽然没林大少这么夸张，但也是很担心的。”
    闻清眉头微微皱起。
    她依然记得在陆氏医院icu里醒过来之后，隔着玻璃窗看到陆文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得情形。
    他是觉得她刚醒的时候都没有记忆的吗？
    不过这种时候她也懒得和他吵架。
    可不说出来她心里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别扭，鬼使神差的，她问他：“是吗？这么担心我，还和薛娇娇搞出一个孩子？”
    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虽然她知道她根本没这个意思，可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在拈酸吃醋。
    果然那男人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玩味。
    “我不是叫易铭，来给你解释过么。”他声音里甚至有些笑意，“你不信啊。”
    闻清哼了一声，没理他，又转过脸去看icu。
    陆文宴拿出手机来，拨了一个号码，“把薛娇娇找来，对，到林氏医院来，嗯，马上。”
    “……你干什么啊！？”
    面对闻清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陆文宴有点无辜，“你不是不信吗？你家的医院你总信吧，现在她的孩子也有四五个月了，可以做dna亲子鉴定了，很快的，在你走之前，这结果就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