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将军身上的噬情蛊已经解开, 只要再服几帖药清除体内的余毒便无大碍了。”
温若双眼发热,她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短则两三日,长则七八日。”方墨澄抬手擦了擦额间的细密的汗,终于松了口气, “公主放心罢。”
温若点点头,可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
明明一切都过去了,谢屹辞会慢慢好起来,那些险难险阻都不复存在了。可她的心为何还是难以平静?
雾眸中蛊医的身影愈来愈远,温若才倏然反应过来。
——所有的结束,便是代表新的开始。不论方才她有多么笃定坚信,埋藏于内心深处的慌与惧依旧存在。
她害怕。
很怕很怕。
眼前骤然一黑,耳畔的惊呼声响起。不过很快,温若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
得知谢屹辞顺利解去蛊毒的消息,连日来神色郁沉的温砚眼底终于有了些许笑意。可又过了几日,他的气色也不见好转。
“咳咳咳......”
“陛下,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呐!”李禄全在一旁面露忧容。
温砚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李禄全微怔片刻,只好试探地开口:“陛下,晚膳还是去云音轩吗......”
自那日温砚明晃晃地走进云音轩,宫中的宦侍宫婢自然有亲眼瞧见的,深宫中的闲言碎语自然纷起。而温砚似乎完全忽视了这一切,甚至直接出入云音轩与云泠一同用膳。
毕竟是天子之事,宫人们也不敢多言。
听见李禄全的话,温砚眸光微动。半晌后,终于将手中的奏折放下,起身往外。李禄全极有眼色地疾步跟上,“摆驾——”
云泠丝毫不意外温砚会在这时候过来,因为这几日,他们几乎天天见。刚开始她的心里还会觉得有些怪异,可渐渐地,她便也不在意了。
只是,两人都不是多话的性子,在一处时总是特别安静。用完晚膳后,云泠原以为温砚会一如既往地很快离开,可左等右等,等到月色迷蒙他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姐姐。”
云泠下意识啊了一声,抬眸见望向温砚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然后,她听见他低笑着问:“你是在等我走?”
“没......”云泠垂下眼,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绯红。
突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入耳中,云泠慌忙起身跑到温砚身侧,抬手轻抚他的脊背,“又难受了吗?我这儿没有你的药,李禄全身上应该备着药,我去唤他进来......”
云泠焦急地往外走,可手腕忽地一紧,她回过头便对上一双噙着笑的眼睛。被戏弄的窘意瞬间攀布全身,她蹙起眉:“温砚!”
“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
云泠有一瞬的懵怔,直到整个人被猛地一拽,转瞬间她已坐在温砚的腿上。而温砚的手虚环着她,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分明两人早已做过比此更亲密的事,可此时此刻,云泠的心砰砰跳动,脸上的绯色早已蔓延到了耳根。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温砚望着云泠的眼睛,温声:“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宫。”
闻言,云泠唇瓣轻颤,眼眸中闪过几许不可置信。她确实不喜欢皇宫,可是温砚是皇帝,他的余生都将在宫城里度过。那么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云泠抿了抿唇,“可是......”
见她迷糊懵怔的反应,温砚笑了笑,将她搂住:“再等等,至少......等屹辞将身子养好。”
过了许久,云泠才缓过神来。她明白温砚的意思了,虽然震惊,但是唇角却缓缓勾起。她轻轻回抱住他,在他耳边用极低的音量应了声好。
*
暖阳高照,春意盎然。
谢府后院的花园一角,温若百无聊赖地摘了几朵杏花,然后走到谢屹辞边上,随手将杏花置于他的乌发上......
——而在躺椅上的人双目紧闭,没有任何要苏醒的迹象。
这时,祁芳端着药碗走过来,将药碗放下后,她的眸色微顿:“公主,你不要太担心了......”
“我没有担心呀!”
温若今日穿着一身柔粉色轻质襦裙,在阳光之下显得整个人昳丽婀娜。她弯了弯唇角,语气轻快地说:“他只不过是多睡几日罢了。”
祁芳抿了抿唇,凝着温若眉眼间难以遮掩的憔悴之态,终是没说话,只是在心里无声喟叹。
春风阵阵,将暖阳缓缓吹落,繁星与皎月渐渐显出轮廓。与这几日一样,两名仆从一起将谢屹辞扶到床榻上躺好,然后齐齐地退出寝屋。
安静了。
又是一日过去了。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温若才会卸下脸上伪装的轻快笑容,露出眼中的忧伤郁色。她伏在榻边,用微颤的纤指去勾他的长指,口中呢喃着低呜:“你怎么还不醒呀呜呜......”
自那日晕倒后醒来,温若便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要坚强,要乐观,要让谢屹辞一醒来便看见她最美的笑靥。
为此,温若每日都精心挑选衣衫,甚至连口脂都是极清丽脱俗的新色。她每日都在期待,每日都十分紧张,她总想着让他看见一个最最美好的她。
——只一眼便能印在他心上的她。
可是一日又一日,都超出了方大夫的预计时日,他还未苏醒。明明方大夫说他的身体一切正常,恢复的速度亦是很快,可他就是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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