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处于世纪之交,整个世界的格局正在不停发生巨变,任何一种微小的可能,没准就能成为走在世界前沿的机会。
沈岁进犯了愁,在帐篷里仰天长叹:“唉,人海茫茫,我们上哪儿找蒋唯啊?”
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阵十分铿锵有力的回应:“不用去找,我自成山峰之巅。只有我站在了云巅,蒋唯才能看见我,我不会再让她失望了。”
沈岁进和单星回面面厮觑,而后惊喜地叫道:“许叔叔?!!”
许瑞拎着一盏马灯,在夜幕繁星之下,找到了孩子们的帐篷。
来找他们之前,他特地洗了头洗了澡,躬下身子凑在帐篷的蚊帐前问:“我能进来坐坐吗?”
“当然!”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简直太欢迎这样一位传奇一样的天才,能坐下来和他们说说话了。这种感觉,不像是在于人类交谈,而是在与神对话。
原本趴着躺着的姿势,众人现在统一盘腿坐,围成了一个圈。
拉开蚊帐的拉链,让许瑞坐了进来。
许瑞还是那个许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里灯光的缘故,他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白天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一个穿着黑乎乎脏背心的小老头,这会儿他特地用肥皂搓洗了一遍身体,整个人还透着一股干冽的肥皂香。
沈岁进认出来了,许瑞穿着下午那个栗色皮箱里的短袖白衬衫和黑色长筒裤,甚至讲究的在腰间系上了皮带。
许瑞注意到沈岁进一直盯着他身上的白衬衫瞧,和她说道:“这是我在港大念书的时候,蒋唯送给我的。有一次我要跟着老师去新加坡做讲座,虽然只是去当助理,但蒋唯觉得我衣柜里只有那些洗旧了的T恤和背心,穿出去要闹笑话。我出发去新加坡的前一晚,蒋唯特地跑过来送给我的。我年轻的时候,瘦的像一只猴子,很少有男的削瘦成我那样。那时候我不知道原来她差不多跑遍了半座城,才找到了适合我的小码衬衫。”
许瑞想起蒋唯,一边笑,一边心里泛起一阵不可言说的痛。
沈岁进微偏着头,余光投射在单星回的身上。心想:蒋唯对许瑞可真好啊,好到许瑞对蒋唯毕生不忘。
她是不是也得对单星回好一点?没准单星回到许瑞这个年纪,都快成为一个小老头了,还能依旧把她放在心尖上呢?
对!回北京后,她要跟蒋唯一样,她要给单星回买好多好多的衣服。单星回穿着她买给他的衣服,就跟她时刻在他身边一样,他一定时刻忘不了她!
“我想好了,我要去北京。我要把杨宪达的丑事,弄得人尽皆知。我要把我失去的,向他一件件讨回来!”许瑞的脸上带着饮血的恨。
被偷走的人生和失去的光阴不会重来,但如果他不修正这个错误,那么他要为他当初错误的决定,而懊悔一辈子。
蒋唯、蒋唯……如果知道杨宪达这个王八当初是这么对你的,我一定早在二十几年前,就亲手毁掉他!
沈岁进问:“许叔叔,您当年那个为毕业而设计的实验,相关证据还留着吗?如果留着,事情会好办很多。每个学生的毕业论文,学校档案室都会妥善保管留档。只要能找出你当年做实验的相关记录,能证明这个实验和数据是你原创的,那么杨宪达就会在耻辱钉上被钉死。杨宪达人品有瑕疵,这并不能彻底摧毁掉他。很多时候,人品和学术成绩,并不能直接挂钩。只有掐中他的三寸,坐实他学术造假的污点,那么他就会掉进万人嘲的深渊,在学术界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许瑞坚定地点点头:“我搬到这个岛上后,满脑子想的就是这个实验。当时其实是有误差的,我没把很细微的一个数据加入推导方程里。虽然这个细微的偏差对整体实验效果没什么大影响,但因为实验是我设定的,这个偏差就只有我知道该具体在哪儿插进去推导。而且在搬到岛上的第三年,我已经把这个实验做到第三代了。杨宪达根本不会去多想这些的,偷来的东西,荣耀一时,风头过去了,他巴不得让这个实验永无见光之日。”
“太好了!”沈岁进拍掌说,“京大物理系有热闹瞧了,我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事儿我明天回到岛上,还要去跟我爷爷汇报。许叔叔,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回岛吧?”
薛岑:“沈校长虽然退休了,但好歹也是曾经的京大掌门人,有了沈校长的加持,不信那个杨宪达不滚蛋!”
游一鸣让她克制点:“这里就你一个不是京大的,你这么起劲干什么?”
吃瓜群众不嫌事大。
薛岑气鼓鼓地说:“我气啊!谁听了不气?本来许叔叔和蒋唯阿姨该是一对神仙眷侣,当年他们要是没杨宪达从中作梗,没准许叔叔这会儿已经是咱们中国物理界的泰斗了,蒋阿姨就是那个泰斗背后的伟大女人。”
打倒杨宪达,成了少年们心中迫不及待想实现的心愿。
正气的年轻人们坚信:卑鄙和龌龊能赢得了一时,但绝不会无耻地风光一世。
偷走别人的人生,所付出的代价,不应该只是隔靴搔痒。
许瑞听得有些囫囵明白,不确定地问道:“你们说的沈校长是……?”
除了沈岁进之外,其他人异口同声:“京大前任校长,沈岁进的爷爷。”
陆威补了句:“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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