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姨疼惜的目光落在季成安的眼里,只怕她是又想起了季名姝,又心疼他从小无父无母,父亲尚在人世却形同摆设。
“你打小就有主意。”
向姨拍了拍他揽着她双肩的手背,抓着他的手与他面对面:“别委屈了自己。”
向姨待他就如同自己的孩子,季成安也将她看做半个母亲看待。
季成安的心里一片柔软,像个开朗的少年郎与她撒娇:“我想念向姨做的小馄饨了,向姨给我做一碗吧。”
向姨眼角的皱纹笑成了褶子:“好,你想吃就和向姨说,向姨给你做。”
季成安温柔地凝视着向姨离开的背影,逐渐将嘴角的弧度平成一条直线。
恶有恶报,多行不义必自毙。
因果轮回,李晔要为自己做下的行为付出代价。
李晔被侍卫丢出忠孝侯府,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凶狠的目光紧盯着那块忠孝侯府的牌匾。
他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蝼蚁无法撼动大树,他对忠孝侯府,对季成安,都无计可施。
他灰扑扑地夹着尾巴离去,他必须想方设法地解决眼前的困境。
前段时间中州久未降雨闹旱灾,朝廷拨款运粮前去接济灾荒的百姓,中途物资被截,致使百姓饥荒数百人死亡。
消息传至皇帝耳中,谢封仁恚怒,下令严查贪官污吏,从京城到偏远小城,任命廷尉少府一同监察。
李晔的芝麻官就花了李家大半家产,李晔心有不甘。
纵使他的官职在遍地都是达官贵族的京城只是一员无足轻重的小官,但人心贪欲念起,贪婪与欲望的手就会伸向京城之外。
谢封仁下旨严查贪官污吏,李晔惶恐不安,只得来寻求季成安的帮助。若是他愿意,只需要与皇太子说一声,就能保住他的性命与官职。
可要一个与他情感淡薄的儿子出手相助,在他的坦荡大道上留下一个污点,季成安不会那么傻。
谢琼乐飘飘然地虚浮着脚步从重灵寺的禅房内走出,脑子像是被重锤砸过般地混乱。
季成安是衡王谢潜延的孩子……
谢琼乐踩在云端上虚无的感觉,源于她本身并不是谢琼乐。
若住持所说的属实,季成安与谢琼乐就会变成堂兄妹的关系。那么季成安与她之间这段时间暧昧的感情算什么呢?
是爱情,还是根源于血缘的亲近。
她不是琼乐公主谢琼乐,可她如今的身子是原身的。
谢琼乐想要笑出声,又笑不出口,扯着嘴角可笑极了。
“公主,住持与您说些什么了?”
谢琼乐的脸色算不上好,雪肤上更透着一层苍白。
谢琼乐没有心情转换表情去敷衍秋画:“不过是一些处世之道罢了。”
秋画直觉不会那么简单,可是谢琼乐闭口不谈,她也不会多问。
“公主还要回去寻季大人吗?”
她方才是与季大人一齐来寻她的,那时候的谢琼乐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或许,公主去见见季大人,心情就会好起来。
谢琼乐没有把握自己在知道这种秘闻的情况下在洞察秋毫的季成安面前伪装得若无其事。
“不,我们回庙堂。”谢琼乐迈开步子,步伐越走越急,仿佛是为了甩脱身后的什么东西。
沐月宫内。
流云与夕窈不知是从何处寻来了一个燕子形状的纸鸢,兴高采烈地拿着那纸鸢就进了内殿。
“公主,今日天气暖和了许多,我们去御花园放纸鸢吧。”
谢琼乐倚靠着软枕,透过窗户往外瞧,听到叽叽喳喳活力满满的两小姑娘的声音,才轻瞥了一眼她们手里的纸鸢。
竹子编成的支架,上面纸糊的形状被用彩墨绘成了鲜艳的颜色,细致又好看。
“你们从哪寻来这么好看的纸鸢的?”
流云怔愣了一秒,正支支吾吾地要说话,夕窈立刻就自然地接过话茬:“是从库房里翻出来的,春日最适合放纸鸢了,公主就出去走走吧。”
谢琼乐从重灵寺回来就窝在沐月宫数日,她有心事时就喜欢望着窗户发个呆。
她毕竟不是真的十四五岁的小孩子,开心就笑,难过就哭,情绪跟面谱似的明晃晃地摆在脸上。
住持简短的几句话却蕴含着很大的信息量,谢琼乐一时还没有消化好这些信息。
多思无益,谢琼乐懒散地从坐塌上支起身子,视线落在了桌上摆着的那盆水仙,于是改变了主意唤她们为她更衣。
“那便更衣出去看看吧。”
积雪消融融入土地循茎叶而上,御花园内生出新芽,春日里也开了不少花。
□□色的杏花俏丽枝头,粉嫩的桃花攀枝盛开,夕窈和流云年幼玩心大,那些花儿草儿入不了她们的眼,拽着纸鸢在御花园内跑着。
“你们小心些。”秋画就像是她们的姐姐,朝着她们喊话。
御花园内铺的是石子路,一不小心极有可能会摔跤。
谢琼乐的视线被停在花朵上的一只蝴蝶吸引着,扇动着明媚的蓝色翅膀,不一会儿又飞走了。
“公主看蝴蝶也看得这么认真。”
季成安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而她的身后除了季成安,秋画与那两个闹腾的小姑娘早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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