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一抬手,甩开了他,哼道:“你要真是孝顺,就出门找个差事,多挣些银子回来孝敬我。”
韦鸿骉骂骂咧咧挎着包袱离了家,从此不知去向。
韦鸿斌(七)把那二十两又退给了二太太,说是留给二哥治伤用。
二太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到底记起了吊着一口气的儿子,关着门不再跑戏院。
韦鸿斌则背着包袱去了姜乡老宅安家。
“请姐夫替我捎句话,我还在孝期,好好读几年书,将来有了功名。那时她要是未嫁,我就来娶。”
这声“姐夫”,便是态度。
这些事,都是夫君转告她的。
这个假期,莒绣没再出门,就待在家里,编些得趣的玩意,送去工坊让她们照着做了售卖。闲了看武戏,玩叶子牌,做针线,写信回陇乡,或是招待约了上门的学里同窗。
夫君买卖做得广,寿王的大丧事在办,他要忙的事便有许多。她如今有玩伴,家里又留着七八个高手护卫,他也就渐渐放心出门去。
等开了学,每日马车来马车去。那府里的人,总算知道了这宅子也姓韦。因为相熟,彼此知道底细,反倒不好上门造访了。
头一个来访的人,让莒绣怪意外的。
“快去请。”
范雅庭被婆子引着进来,仰头见了楼上的莒绣,面上有些不自在。
莒绣倚着栏杆朝下边客客气气道:“范姑娘,请上来坐。我脚上有伤,不能相迎,失礼了。”
前日欢欢喜喜去前边迎归家的夫君,心急,不小心扭伤了脚。虽是小伤,夫君却郑重对待,不许她随意走动,吃喝消遣,全在楼上。学里请了假,他出门前,又叮嘱了她:不要下楼去。
范雅庭上来,又见了两个熟面孔,越发尴尬。
云堇书心里畅快,面上还是客客气气道:“好久不见,快进来。我们想玩牌,正好少一人呢。”
范雅庭笑笑,挨着她坐下。
冬儿替她倒了茶,也入了座。
方才引她进来的婆子,正是冬儿的娘。范雅庭知道,这是她们一家子都归顺了韦先生。
她上楼梯的间隙,莒绣已被扶着到了桌边,这会也坐好了,一面洗牌一面问她:“范姑娘,你母亲可还好?早该过去看看的,只是一时找不出空来。”
范雅庭笑道:“先生过去是一样的,又捎带了那么多好药,我母亲感激不已。她如今也大好了,我们……要搬出去了,特地来说一声。”
莒绣出了牌,道:“姑太太是长辈,待我们极为和善,我们孝敬她,是应该的。只是不知……你们这是要搬去哪,挑好宅子了吗?”
范雅庭收了笑,叹了一声,答道:“就在韦府后巷,花了些钱,在三老爷手上买下了一处小宅子。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你们好意,又特地过去提醒了一番。我那傻哥哥,仍是痴迷不悟,认了死理,非要娶她。留在这,怕是……”
她扯扯嘴,到底没笑得出来,接着道:“母亲劝过拦过,他……”
她摇了摇头,心里说不出的失望,便没再接着说下去。
莒绣轻拍了她的手,道:“那两位才去了,虽没有外孙守孝的例,可也没谁还在热孝就办喜事的。先拖一拖,兴许那人熬不住,自己就走了。”
范雅庭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管把事往后拖。我劝那个死脑筋,喜事肯定办不了,一是为着名声,二是如今寿王刚去,谁家敢办大事。我说既然两人都是非君不可,不如先纳了妾,不捅到明面上,日后再好好补办这个事,把她扶正了就是。我原以为她必定受不了,谁知她竟生生忍下了,还催着挑日子。只是非要写下婚书不可,我母亲不肯,这事又僵在那了。”
这个事,莒绣知道一点,解释道:“她母亲知道了她一心要撇下她,冷了心肠,去了庵里。她找到她干娘家里去,那边自顾不暇,打发人轰走了她。”
“原来如此,对了,她那些金银财宝,也没了。不知是谁走漏的消息,那时……她住在东院……”
莒绣笑着摇头表示不在意,那原本就不是她们的宅子,给谁住,不给谁住,有什么要紧的。
冬儿接话道:“府里的下人走了大半,那院子又挨着后门……里外的人都能混进去偷拿吧。”
云堇书捏紧里手里的牌,忍不住问:“丢了多少银子呀?”
范雅庭笑道:“听说有一两万两,她不敢报官,只揪着府里的人闹,三老爷将她轰走了,如今在客栈住着。说是有这么多,不过这人说话,向来信不得的。依着先前的吃穿用度,想来几千两应是有的。都是现银,连带箱子都不见了,那些人,必定是结了伙,里应外合做成。”
能从个大户人家,盗取几大箱银子,那也是厉害了。
也是巧了,范雅庭留在这玩了一会牌,门上又来传信:林大夫和家眷来了。
又是个熟人。
莒绣拦了要告辞的范雅庭,道:“我夫君拜托了林大夫来看诊,这儿这么多人,不用起身,不妨事的。我们家的规矩……散一些。”
冬儿笑嘻嘻地道:“姑娘就是规矩,怎么自在怎么来。”
换别人家,请个男大夫上门给女眷看诊,一堆臭规矩,病还没看,先添一身不自在。
让四姑娘跟着,是韦鸿停的意思。有大夫的娘子跟着,谁还敢传半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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