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虎忙抬手来挡,正推让间,左金香自后头厨房走了出来,立在门廊下,气壮山河地怒喝一声。
你们这群猴崽子还要人三催四请是怎地?饭菜都热了两回了,摊上你们,我中午也不得好生歇一歇!
韩虎给唬了一跳,也顾不得再与花小麦让来让去,匆匆把钱揣了,回头赔笑道:这就来,这就来,左嫂子你别骂呀!
花小麦遥遥与左金香笑着打个招呼,转回头弯起嘴角道:都这时辰了,你们还没吃饭?预备耽搁到多早晚去?
旁人都吃了,就是我与那几个新来的,还没来得及。
想来也是饿了,那韩虎便有些心不在焉,笑道:郁槐哥一大早便出了门,临走交代我要领着这几人好好操练,我哪敢敷衍?嫂子你不知道,这新人向来最是难伺候,眼看着要随我出门,还甚么都闹不明白,我不说清楚了,若是路上他们给我惹祸,我就擎等着收拾烂摊子吧!那嫂子你坐会儿,我先去
你快去吃吧,我找左嫂子说话。花小麦也冲他笑笑,便上前去挽了左金香的胳膊,与她一块儿去了后院。
说起来,这镖局中向来是大伙儿围在一桌吃饭的,今日因晚了,有不少人已经吃完,便没有特地摆桌子,男人们也不计较,捧个大碗将饭菜囫囵装在一处,随便找个地方一蹲,就能希哩呼噜吃个喷香,也不用左金香动手,吃完自己顺手就把碗洗了,陆陆续续送去厨房。
花小麦原无太多话与左金香说,不过寒暄两句而已,听她唠叨一回孩子经,愈加惦记家里的小核桃,也便告辞预备离开。因听见左金香讲西南角上几棵丁香开得正好,便特地弯过去瞧了瞧,正待要走,回过头来,却恰巧看见两个人影,手里捧着吃饭的大碗,蹲在一口偏僻的水井旁一边洗,一边说话。
真是奇了,后院靠近厨房的地方就现成有一口水井,平日里众人都在那里洗洗涮涮。这两人怎地偏生舍近求远,跑到这边来?
她朝那二人脸上张了张,只觉瞧着面生,便晓得他们多半是新来的。正想上前提醒,耳朵里却冷不丁听见一句话。
哼,让咱跟着往历州押镖,眼见着都不是贵价货,半点油水沾不着,还得辛苦走一趟!
这话
花小麦不自觉地皱起眉来。
真是奇了,镖局里的镖师,原本就是按月领工钱,这两人莫不是还想走一趟镖,便捞一点好处?哪有这样道理?!
她心中觉得有些不对。脚下就没动,反而小心地往树丛里藏了藏掩住身形,竭力竖起耳朵。
那二人并未发现她的存在,仍旧只管喁喁低语。
你这说的都是废话!另一人一脸不屑,泼水将手里的碗胡乱冲了冲。莫说此番走的是货镖,就算是几千几万两的银镖,咱俩不也照样捞不到半点好处?咱俩跑到这镖局来,是为了捞油水来的?不管这趟镖是贱价货还是贵重物,咱只管把事情办成了就行,旁的事,你理他那么多作甚?
花小麦眉头皱得更紧。暗地里犯嘀咕。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可为什么听上去,总好似有点怪异?
果然,待得那两人再开口时,她立刻发现有些不妥。
咳,我不就是觉得这回的货太便宜了吗。没别的意思。
管他贵还是便宜,反正都得那姓孟的赔,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人家把东西交给镖局押运,求的就是个心安,若连番出几回岔子。那镖局的名声可就臭啦!
花小麦背后一阵发凉,噌地起了一身冷汗。
赔?赔什么?难不成这两人竟是包藏祸心?
最近孟郁槐回家时神色如常,并不像是遇上了棘手事体,敢是得罪了甚么人而不自知?
她心里越想越觉得发急,压根儿就在那树后头蹲不住了,耐住性子好容易盼到那两人离开,立刻便急吼吼地冲进前院,再度找到韩虎。
眼下这事还没弄清楚,自然不能大大咧咧嚷出来,毕竟,赶走这两人很容易,但从他们的对话中可知,这二人分明是受人指使,最要紧,是得将背后的人挖出来。她也不便与韩虎细说,想了想,尽力轻描淡写地道:最近镖局接了许多生意?
是啊!韩虎不疑有他,说到这个便喜上眉梢,郁槐哥说,如今镖局在他手里,多接些买卖,一方面让兄弟们有钱拿,另一方面,也可让柯叔安心。芙泽县的商户们向来很照顾,有押运之事,都一概交给我们。前段时间,省城的瑞锦绸缎庄不是也开始与我们合作了吗?多半是因为这个缘故,最近省城来找我们的商家也逐渐多了起来,要不然,郁槐哥怎会忙得那样脚不沾地?嘿,镖局生意多,我们也就挣得多,再忙心里也高兴不过嫂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随便打听而已。花小麦摇摇头,咬了一下嘴唇。
家里有孩子,她不可能在城里久留,可孟郁槐又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我这会子得先回村里了,等你郁槐哥自县衙归来,你跟他说一声,让他今日无论如何得回家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说,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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