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廖埋下头来,举起双臂, 灵骨鞭出现在她手心。
温廖沉声说, “诸位长老在上,了知思索一夜, 觉得神骨放在我这里并不稳妥。”
“虽说了知与神骨如今已是共同存亡的关系……但是了知修为低下, 依然惶恐护不住神骨。”
“诸位长老乃我修真界顶梁,皆为心存苍生、公平正义之人, 故而了知想将神骨托付给诸位长老, 请长老们共同看管。”
她将头埋得更低,“还请诸位长老在我师尊飞升之前,掌管神骨!”
太白门的悬镜真君最先点头,“了知小友所言极是, 剑君此时境况未卜,了知小友又与神骨同存亡,若是有人心怀不轨……”
沉音宫的洇稻真君也道,“如此看来,神骨暂由我们掌管也好。”
温廖眼眸微动,将双臂举高。
衡元真君叹了一口气,“如此也可。”
他轻轻一点,那条灵骨鞭飞往空中,漂浮在望月殿门口。
衡元真君道,“惊崖剑君乃神骨之主,心存大义将神骨剜出,但如今剑君仍未飞升,神骨自然还该属于他。”
他率先抛出一道符印,繁复的金色花纹围绕着灵骨鞭,衡元真君开口,“既然如此,我们便一同来守护神骨。”
归一真君紧随其后,也抛出一道符印,加诸于其上。
其余众人对视一眼,纷纷效仿他们,朝着神骨抛出一道又一道符印。
灵骨鞭被巨大的复杂光环笼罩住,悬在半空中。
若是有人敢对灵骨鞭动手,便会触发所有人的警戒。
如此一来,无人敢打神骨的主意——至少神骨暂时不会便宜任何一个宗门。
他们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所谓人在神骨在,人亡神骨亡的禁制……想必都只是惊崖剑君为了保护眼前的小丫头而设立的。
若是这小丫头拎不清轻重,都到了此时还不把神骨交出来……恐怕才是给自己招来横祸。
这小丫头是个聪明的。
众人面子上的功夫做得足,纷纷夸赞了温廖一番,才暂时离开了束规阁,回各自宗门商量要事去了。
衡元真君落在后面,意有所指看了一眼屋内,又冲温廖笑了笑,“委屈你了,若是需要什么,就告诉外面的看守弟子。”
温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也朝他一笑,“多谢掌门。”
碍于人多,时归雨和黎璃没办法说什么。
黎璃走过来,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眼眸温柔,“小了,再坚持几天。”
时归雨则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眸底情绪流淌。
“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他说。
束规阁的大门在身后再度合上。
温廖停顿片刻,立刻拔腿冲向浴池。
一身破碎血衣的殷别半个身子都露在浴池之外,唇色浮现出诡异的嫣红色,长睫湿成一缕一缕。
温廖连忙冲过去,打算将他从浴池中扶起——
然而下一刻,少年忽然睁开眼,一掌朝她打来!
温廖瞳孔一缩,连连后退,厚重的屏风在她身后四分五裂。
幸好温廖布了结界,里面的动静外面的人是听不到的。
少年朝着她的方向转过头来,语气森冷,“是谁?”
有清冽的水珠从他的睫毛上滚落,掉到纤薄的锁骨之上。
他半垂眼帘,朝着她的方向望过来。
温廖立在原地,仔细观察了他片刻,才试探着开口,“阿别?”
少年睫毛颤抖,眼帘微抬,那双眼睛黢黑暗沉,却聚不了焦。
温廖心中一沉,她又喊了一句,“阿别,你能看到我么?”
少年摸索着想要从浴池中站起身来,但身体似乎又使不上力气,跌坐在浴池中,水花四溅。
温廖心中一揪,提步便要走过去帮他。
“你别过来!”少年声音沙哑,手指紧紧扣住浴池的边缘,指尖泛白。
温廖不知他此刻情况如何,只得小心翼翼停住脚步。
“是幻觉……”
“不要沉迷……”
“是幻觉……”
少年嘴唇微微开合,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温廖喉头发涩,“阿别,是我。”
然而话音刚落,一支冰箭便倏然破空朝着她袭来!
温廖侧身躲开,冰箭在她身后粉碎成一地。
殷别睫毛微垂,黑发粘在他脸侧,勾勒出一点破碎感。
他摇了摇头,“是幻觉,是幻觉……”
“要走出去,要离开这里,她在等我,她还在等我……”
他哑着嗓子不断自言自语,开始跌跌撞撞摸索起身边的环境。
他的指尖小心翼翼沿着浴池边缘往前探索,突然碰到放在那里的皂盒,他指尖轻颤,反手便将皂盒捏碎——与此同时做出自我防卫的姿势。
没有任何危险。
他停顿片刻,又开始继续往前。
直到殷别似乎探查清楚自己身处一个水池,他才开始摸索着往池边爬。
片刻之后,殷别离开了浴池,跌坐在地面上。
他浑身湿透,衣衫破碎,大片莹白的皮肤露在外面,沾着星星点点的水珠。
他的手指滑过自己还在滴水的下巴,指尖上沾了一点水,轻轻放到鼻尖下嗅了嗅。
殷别似乎这才敢肯定自己方才跌落的水池并无危险,面上微微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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