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水即便在这炎热的血海之地也并未干涸,只要上官怜停驻的地方,必然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此刻这雨于方圆一里之内都下得略有些澎湃,打在荷伞上啪嗒啪嗒地响,显然她的心情不怎么样。
“你这东西管用吗?”诸宁顶着个冲天炮,肩上扛着柄比人高的大刷子,人挤在上官怜的伞下,刷子在外头淋雨。冥河水也冲不掉刷子上沾着的红漆——可见天宫用来养护轮回台的漆有多么金贵。
诸宁再往伞下挤了一点,盯着那不断转动的指针。
“我们一路过来都没出过错。这血海不正常。”上官怜抖了抖罗盘,那疯了一样转圈的指针短暂地停顿了片刻,继而又开始疯转。
“说不定只是不耐用。这个罗盘是什么材质做的?我看着像是铜的,可这是哪里的铜?铸轮回台的时候也有用到铜,不过好像和这不是一种……好的我知道你不知道了。唔,渺祝好像经常挺不靠谱。”诸宁下定论。
“你最后这句话说得像师尊。”上官怜拨了拨铜针。
“他要你逮朽翁,都不派人手给你?”诸宁义愤填膺道。
“灵界的人受不了血海这么热的地方,只能找我。”上官怜道,“朽翁已经失了根基,以他如今的状况,估计连我都能把他掐死,不需要劳师动众。”
诸宁道:“但我听说这老头手底下人不少。”
上官怜:“这不是还有你么。你可是师尊座下除了天帝陛下和婴勺外最能打的了,请你来就是为了打架。”
诸宁将刷子换了一边肩膀扛着,对此话感到十分满意。
“方才说的都是废话,倘若他手下的鬼上来群殴,冥河水可以直接把它们送走。”上官怜收起了那不顶用的罗盘,没理会诸宁瘪下来的嘴,站起身。
冥河水落在赤红的岩浆里,既不像寻常的水一样蒸发,也不独立飘在其表面,而是滴进去便沉入岩浆之中,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诸宁也站起来,冲天炮顶上荷伞,差点把荷伞顶出个窟窿。
上官怜很想把她赶出去。
诸宁连忙扶住摇晃的荷伞:“对不起对不起。哎,你说,这血海里会下雨吗?下雨怎么办?下下来的雨会是红色的吗?还是说干脆下岩浆雨?”
上官怜四下环顾,入目皆是茫茫血海与山峰:“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进来的吗?”
诸宁用空着的那只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在问我吗?”
上官怜看了她一会儿:“我们俩凑一块儿有个屁用,还不如婴勺认路。算了,瞎走吧。”
诸宁双手环胸,胸前卡着那巨大的刷子柄:“别泄气嘛,找人问问路也行。”
上官怜:“这里还有活人?你不如去罗山坑里找那些亡魂问路。”
诸宁:“不是说魔尊也来了吗?”
上官怜抚平荷伞的边缘:“哦,负心男人都不算人。”
“……好的。”诸宁停顿了一下,想起自己上回在轮回台目睹的惊人一幕,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八卦,“但我看见他俩成亲了。”
“我们先往西边走吧,东西南北东西……算了不知道哪边是西,走那边吧。”上官怜随意而坚定地指了个方向,已经飞出了一个山头的距离,才停下来。
诸宁跟得很紧,稳稳地将脑袋塞在荷伞下,眨着眼睛看着她。
“你方才说什么?”上官怜看着她,镇定地问。
诸宁刚欲张口。
“咔”。
荷伞柄被上官怜拧断了。
第73章 血海5 上官怜:“男人都该死。”……
荷伞歪向一边, 飘飘然落进血海里,被岩浆烧成了灰。
雨中,诸宁望着上官怜无比冷静的神情, 连忙安抚道:“冷静冷静。”
上官怜从腰后变戏法似的又抽出一把荷伞, 叶片比先前那张更宽大鲜嫩些:“何时的事?”
诸宁:“前不久吧, 感觉才过了没几个月……我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扯过了, 月老的红线,货真价实……别别别拧, 再断了你还有存货吗?”
上官怜:“男人都该死。”
诸宁颤抖道:“你说得都对。”
雨瓢泼似的下,诸宁往荷伞下再次挤了挤,怕自己被淋久了要魂魄出窍。
“既然罗盘不顶用,我们不如找找这血海的阴暗之地, 朽翁或许藏在那些地方避火。”诸宁建议道。
上官怜:“你说得有理。”
诸宁见她的视线离开了自己的面孔,有些飘移:“你在看什么?”
上官怜眯起眼,视线落在远处, 判断了片刻。
然后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新娘子。”
诸宁:“……?”
她转过头。
视线尽头, 天涯海角之地,茫茫的血海之中, 浮现出一道血色的潮汐, 伴随着偶尔起伏的浪头。
诸宁做凡人的时候读书姿势不对,视力一直很不好,看着那一片朦胧的天边:“怎么的,这血海不过是个好听的名字, 还真以为自己是海了,还能起浪?”
上官怜的脸色隐隐有些不太好看:“应该……不是浪。”
诸宁极目远眺:“那是什么?”
随着那浪头迅速接近,正中央领先处似乎浮现出一个金色的光点,像是一颗珠子, 但其外表过裹着金色的烈焰,给人的感觉甚是熟悉。
“我眼睛看不清,是有人吗?”诸宁费劲了力气都看不清来人是谁,“还有那背后跟着的……好像真的不是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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