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这数月来的经历,恍如隔世。
偶尔午夜梦回之时,她也曾恍惚,自己究竟是渌真,抑或枕华胥?
来自枕华胥的那一滴旧血,早融合在她的血脉之中。
而缉水和罪孤河的遭遇,细细究来,又是如此相似。同样是曾经奔涌不息的长河,而同样又是一夜间被截断水流。
重澜斩罪孤,是为了断绝鬼灵气,可缉水又是何故,才落得个“尽归天地”的下场?
突然间,渌真脚下步子一停,她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却总被她忽视的事情。
鬼界诸修,仰赖罪孤河而生存。
而十万年前,泰半氏族,都是傍缉水而居。
……
“五炁师妹!”
一声清脆的呼唤入耳,渌真反应了一会儿,才确定来人叫的是她。
来者祁宁宁,是和她在酒楼中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狂热于上古诸神研究的师姐。
“哇呀!师妹,果然是你!”祁宁宁乐呵呵地挽住她的手臂,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遭。
“方才看你周身气场,竟然筑基成功了,我还不敢认呢!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成功筑基的修士,休说是五炁,就是单炁之身,也少见得很呢!若非近来长老们都神出鬼没的,忙得不可开交,我敢保证你定能拜入内门!”
渌真刚想说她现在并不觉得拜入内门有多么重要了,尤其是见过了?不知的嘴脸后。
但祁宁宁没有给她插嘴的机会,马不停蹄地又跳跃到另一个话题:“师妹,既然筑基了,考不考虑加入我们鸿蒙学社呢?”
其实就算她不说,渌真也迟早会再来寻她的。
内门可以不入,但鸿蒙学社,她必须要加。
此番历练归来,她在解开了一些?题的同时,又生出了更多的疑惑。想要清楚地了解到现今世界的来龙去脉,她必须求助于历史。
而鸿蒙学社,正是现在她能找到的最好机会,渌真自然是答应了。
祁宁宁行动力超强,当下就把她带去了学社的根据地。
所谓根据地,其实是一间小院,坐落于外门某座辅山下。渌真随着祁宁宁步入院中,见学社内颇为热闹,看来有志于修真界历史研究的弟子并不在少。
先前看祁宁宁拉她入社的急切模样,她还以为此学社并没有多少人气呢。
祁宁宁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回头一笑:“师妹,考古可是个体力活,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了。”
她一一和学社内的诸位师兄弟姐妹打了个照面,见众人的研究方向五花八门,甚而至于有位师兄正在撰写一篇名为《衢清宗女弟子发饰变迁史》的文章。
这位师兄振振有词:“修真界半壁为女修,欲知兴衰如何,固然可从大处着眼,不过却失之粗放。故而我选择以小见大,以我宗女修发饰的改变,窥见整个修真界的审美与财力变迁,可以想见此文必然很有市场!”
祁宁宁悄悄附耳告诉渌真:“其实他是想为心仪的师姐送上一根发簪,但囊中羞涩,只好借助史书记载,看能不能找到前人留下的珍宝,让他捡了去。”
渌真了然:噢,这就是诡计多端的穷修士。
……
很快,她就知道了什么是“体力活”。
因修真界的无凡人王朝里的史官,对于历史的记载,不过口耳相传,抑或从前人手札中翻阅拼凑得来。
祁宁宁见她刚入社,想必没有确定好研究方向,便丢给她一本万年前衢清某位金丹弟子的日记,要她在其中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修士的手札记录于灵力簿上,观看时需注入灵力,才能看到日记主人愿意示于人前的部分。
难怪要筑基修士才能入社,等闲练气弟子,恐怕光是注入灵力,便已累得七荤八素。
渌真拿着这本手札,在学社内随意找了个座位,专心致志地翻阅。忽然头顶打下一片阴影,她抬头望去,却看见了意料之外的熟悉面孔。
“严兄!”
严归典此事正在书架上翻寻着某书,闻声侧头,朝渌真点了点头。
没想到他也加入了鸿蒙学社。
渌真习惯了严归典的内向,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书册上,封面写的是:《上古氏族考》。
渌真眼前一亮,?道:“你对氏族感兴趣?”
严归典不自在地将书往怀中一拢,道:“随便看看罢了。”
他取了自己要找的资料后,便旋身离开。走时太过急切,衣带不小心勾到了书柜,悬在腰上的一块玉佩因此掉了下来。
渌真见了,正要帮忙拾起来归还给他,却见严归典迅速紧张地弯腰捡走,将玉佩塞进了自己怀中,一句话也没有和渌真多说。
渌真只是匆匆一瞥那玉佩,心中却有个声音道:好眼熟。
她当天未能把那位金丹弟子的手札翻阅完,只得带回了五炁居中,夜里继续查找。
烛光照着她光洁的面庞,眉间却刻下了深深的阴影。
灵力作用下,流水般的文字划过她眼前,但渌真却一个字也看不入脑。
她蹙眉回忆着白天的那块玉佩——究竟为什么,她会觉得好眼熟呢?
这并不寻常。
烛烬结出繁花,忽地一爆。
想起来了!
那块玉佩的纹样,同她在山洞中取出的木匣,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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