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大夫每日来请脉的时候,说起胎像他心不在焉,却总要拉着大夫问她的身体有恙无恙?还虚不虚?会不会落下什么病?
大夫都让他给问傻了。
很快,喜事就禀去了京里。这样大的事情自不能瞒着长辈,曲家与宫中都要知会一声,曲许氏很快就着人备了厚礼送来,从绫罗绸缎到上等的补品一应俱全,极尽慈母之态。
威将军府,曲小清听闻此事,一阵恍惚:“什么?有了?”
“是啊。”身边的婢子不知她的那些隐秘心事,一脸的喜色,“这可是寻王殿下的第一个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极为尊贵了。”
“……是啊。”曲小清勉强扯出一缕笑。
怎么就有了,怎么就有了呢?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办,曲小溪就有了。常言总说母凭子贵,寻王先前已对曲小溪那么好,日后若再对孩子上心,她的路就更难走了。
曲小清深深地吸了口气:“你去备些礼,改日我登门贺一贺。”
“登门?”婢子有些意外,寻王和王妃可还住在庄子上呢。
曲小清若无其事地点头:“是啊,这么大的喜事,我这个当长姐的,总得亲口说一声恭喜才好。”
她说着,正好碰上徐鞍寻了过来,听到这么一句,推门笑说:“你要去见寻王妃?正好,我刚听说这事,也不知该怎么贺。你去了,正可听我道一声恭喜。”
“嗯。”曲小清不肯多看他一眼,底下眼帘,应得淡淡。
徐鞍没有察觉,偏生凑到她跟前,往她身边一坐,握住她的手:“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你听了一定高兴。”
“什么?”曲小清黛眉浅皱,露出不解。
徐鞍笑道:“趁着闹灾,我又劝爹娘进京了,顺便将你先前的话也说给了他们听。我娘听闻你不高兴,立时就说纵有良田万顷也不要了,这就准备来京里住着。以后你不必再觉得丢人,也别生气了。”
徐鞍说得语重心长,只道她听了这些真会舒服一些,曲小清却一滞,拧眉:“那公爹婆母……是要住到咱们府里来?”
“自然。”徐鞍点头,“估计过两日就到,我已让人收拾好院子。你放心,不用你操劳什么,你自安心地看你亲妹妹去,家里有我呢。”
“……”曲小清哽住,感觉仿佛吞了一颗苍蝇。
她不喜欢他的父母种地,但更不想他们住到家里来。那样的人户要跟她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她想想都害怕。
宫中,太后闻讯就着人去紫宸殿传了话,不说别的,只说请皇帝晚上到长乐宫用膳。
皇帝近来身子一直不大好,又因治灾之事愈发焦头烂额,熬得身形消瘦。
太后这个当母亲的看着他这样也心疼,亲自炖了一道汤给他。想好的话却犹豫了几回都没说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让他好好吃饭吧。
于是用完膳又过了片刻,太后才启唇:“寻王妃有喜了。”
“什么?”皇帝冷不妨地一愣,看向太后。太后正襟危坐,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哀家叫你来是想告诉你,那是你的亲孙子。不论你有多讨厌老三,都要差人把寻王妃这一胎护好,哀家不许旁人伤这孩子,更不许你亲自伤了他。”
皇帝怔住,与太后对视着,眼中一分分满开不可思议:“在母后眼中,儿子已是那样的人了?”
他失声哑笑,太后淡淡垂眸:“哀家既不聋也不瞎,你要哀家怎么说?诚然,哀家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坐拥天下,妃妾儿女成群,若连这点子喜恶都不能有,这皇帝当得也实在没意思。只是稚子无辜,哀家只盼你这回能听一次劝,别把事情做绝。老三这孩子眼瞧着是已经认命了,来日不论你让谁继位,给他一块封地,让他远离京城做个逍遥亲王,他也闹不出什么大的风浪,就由着他过自己的日子吧。”
皇帝长缓一息,摇头:“母后这话,实在让朕伤心。”
“这话哀家不说,先皇后在天之灵也要伤心。”太后喟叹,“你啊……多想想你的发妻、多想想两个孩子小时候的事情吧。对老三多容让一些,只当是为着哀家能安心养老,行不行?”
皇帝漠然:“母后既有叮嘱,儿子自当从命。”
“那就好。”太后终于缓和了神情,顿了顿,又道,“治灾之事你也不要太劳心伤神,这是天灾,不是你的错处,一步步料理清楚就是了,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儿子知道了。”皇帝边说边离席,一揖,“母后早些歇息。”
太后:“嗯。”
而后,皇帝就一语不发地退了出去。太后也没在说什么,这样的收场属实称得上是不欢而散。
只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该说的话总是要说的。太后想想也累,揉着额头,直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认真说来,她也不知皇帝这是怎么了。他继位多年,朝政清明,是非公正,偏偏在楚钦的事上,旁人说楚钦顽劣他就信,一步步闹得父子离心。
太后私心里对这儿子没什么不满,他是个好儿子、是个好皇帝,对大多数皇子公主来说,他也是个好皇帝。
唯独在楚钦的事上,他真不是个东西。
端王府,端王听说弟媳有孕大喜过望,一时气息不稳,边笑边激出好一阵咳嗽。
端王妃连忙给他顺气,几个孩子在旁却也只顾着高兴,端王妃哭笑不得:“你们先出去,让你们父王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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