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讲述,谢黛宁的脑中,忽然浮现起一个梦境,那是和沈屹成婚不久,两人才找到军饷所在的墓道,那天她太累了,回到府里就昏睡过去,不知为何忽然梦到了小时候。
她在阮家偏院里闲逛,忽然看见一个比自己大些的少年正挥舞着一根粗木棍,抽打着地上的杂草,嘴里还不住的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那少年生的很好看,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可是他的神情狰狞,眸中满含戾气,似有天大的怨怒一般。
她把舅舅给的啄水鸟给少年玩儿,却被他跌在地上摔坏了。
那原来不是梦境吗?是发生过的事情?
她看着司马澈,他还在期许的凝视着她,他的脸和梦里的少年渐渐重合起来,他其实也是很好看的,只是因为总是满身满眼的暴戾之气,才令人敬而远之。
她也曾安慰他吗?
谢黛宁久久不言,司马澈眸子里的热切终于渐渐冷却,他张了张口,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谁,喃喃低语道:“没关系,想不起来没关系,以后我长长久久的陪着你,这些都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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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WQ要是宣帝没有冷待他多好…一定也会像楚王一样是个好孩子的。】
【来了】
-完-
第111章
◎长夜◎
长久躺在床上不动, 谢黛宁的日夜开始颠倒,她必须让自己时时陷入梦境,才能一动不动, 挨过漫长的时间。
也挨过愈发浓重的绝望——
身边的宫婢原本都是守帝陵的, 为了让这些青春年华的女子能在陵墓安然到老, 她们很小的时候就被带离家,由姑姑们养大,从未接触过外面的世界。
谢黛宁告诉她们, 自己和沈屹曾为大烨做过什么也好,诉说自己作为一个母亲,被迫离开出生不久的孩子的痛彻骨髓也好, 都徒劳无功,寻常人都会感动的母女之情, 于她们是万分陌生。
谢黛宁想和她们亲近, 想套话, 想求得帮助,却根本没有用处, 她们微笑着, 待她如同珍贵的物件,悉心伺候,对她的请求却不敢有任何回应。
这些宫婢不知何谓怜悯, 同情, 更不懂什么大义和牺牲,甚至连亲情和男女之爱都没有见识过,她们只是做好领头姑姑交代的事情, 沉默而顺从。
废人一般躺在这里, 是谢黛宁唯一能有的反抗。
但就是这样的反抗, 每日昏昏沉沉,谢黛宁也不敢让梦境太长,若是真的沉睡,万一有什么动作被宫婢发现,去告诉司马澈……
她不敢想,真被发现了挨打挨骂也许都是小事,如果司马澈强要了自己,那该怎么办?
别的女子会如何反抗?死?她也要去死吗?不!她不能死!绝不!
……她,不怕失去贞洁,但若再有了一个孩子,她还能回去吗?
阮清忆让她回到念念身边,她是一定要回去的,她不能让念念也失去母亲!
可是忍辱苟延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有办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身边的人不能求助,外面的人,想必都以为自己死了吧?
城墙坍塌的一刻,她跌入那个机关的一刻,无数砖石砸下来,司马澈说整个城门都塌下来了,相信她能活下来才是疯子!
所以她现在喘着气,却是个死人,在没有把握前,她只能这样躺着做一个喘息的死人,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只是当黑夜降临,周围的声音都沉寂下去,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动动手脚,在床榻上坐起来,或是伸手触摸一下周围的物品,去感受它们的温度。
还有自己的肢体。
她本是健康矫健,生气勃勃的,翻身上马都不需要人扶,更别提刚成婚时,沈屹解了余毒重新练武,她便常和他一同早起,两人在院子里练得大汗淋漓,畅快无比。
现在,像所有深宅里孱弱的妇人一般,皮肤下的肌肉渐渐萎缩,失去了往日的力量。
就算找到机会,这样的身躯也无法撑着她逃离此地。
京城的凛冬,没有月光的夜晚,谢黛宁终还是忍不住悄悄起身下床,她不穿鞋子,哪怕地面冰冷刺骨,为了不发出声音,她还是赤足在漆黑的宫室里一圈圈走动着,试图恢复一些体力。
最近司马澈忙于前朝之事,有时会几日才来一次,谢黛宁想不出办法逃离,只能希望他对自己再无兴趣,不要再来了,但是他来的时候,她又希望能知道一些外面的消息。
她最想弄明白的,就是沈屹。
一开始司马澈听见她提沈屹就暴怒,但是她也只肯说这个,司马澈便压下怒意,告诉她一些。
司马澈讥讽的笑着说,沈屹接受了首辅之位,为了大烨每日殚精竭虑,夙兴夜寐,着实是个好官。
谢黛宁不明白,沈屹那样的心性,怎肯屈从于司马澈?
她相信他必有缘由,只是现在不知道的事情太多,所以她根本猜不到。
这日夜里,等周围静下来之后,谢黛宁又轻手轻脚的从床榻上翻下来,踩着冰冷的砖石踱步。
宫室高大幽深,檀香的气息萦绕不散,刚刚梦到谢家旧事时,她也在昏睡里闻到过这味道,像无形的锁链一般困住了她。
现在的情形……想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师兄,祖母,舅舅还是念念,世人,他们都以为自己死了?没有人会找一个已死之人,也没人会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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