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无心欣赏满园繁花,在太监的引路下走到屋前,守门的女使敲敲房门,“禀报公主、太上皇,太医过来了。”
里头并没有立刻回答,过了片刻后才听到裴英中气十足的声音,“进来吧。”
太医低着头进来屋里,躬着身子走到床边为玉明熙诊脉,一旁站着表情严肃的太上皇,太医难免紧张,诊脉时间久,半晌才松开手指道:“公主是受惊心悸,微臣开一副方子,公主睡前服用,吃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玉明熙微笑着点头,“多谢太医。”
都是在宫里做了很多年的老人,宫里发生的事多少都听过,太医自然知道玉明熙的病根在何处,奈何太上皇就站在身边,他也不好明说,只拐着弯劝说。
“公主这病需要静养,身旁不好留太多人,同太上皇在一起,怕是龙体阳气太盛,损了公主的阴气……”
本是为玉明熙身体着想,哪怕会被太上皇看破,太医也不得不说。
哪料罪魁祸首的裴英惊动了他言外之意也没有生气,反而愧疚的低下头,倒是玉明熙站起身来驳了他的好意,“本宫会看着办的,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太医就先请回吧,本宫与太上皇还要去拜见太后娘娘。”
太医躬着身子走出去,临出门还能听到公主温柔的安慰太上皇,“别难过啊,太医他是好意,我不会让你离了我去的。”
三言两语听到耳朵里,太医觉得疑惑又不敢多言,只好奇人心难测,谁又能知道公主和太上皇之间究竟是什么情感呢。
长发披肩的太上皇穿着淡素,哪怕是入宫,身上也没有戴任何金饰,不像是当过皇上的人,更像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他一身海蓝色的衣衫用银丝绣着祥云,束发的发冠是简单的桃木挽银。
这样一个美人在她面前垂头泣泪,玉明熙怎能不为之动容。
日子终究是要给自己过,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她已经决定放下过去跟裴英在一起了,偏那些过去的阴影追着人不放。
美人挂了泪水的睫毛晶莹潋滟,只看一眼便叫人心动不已。玉明熙咽了咽口水,扶着他的胳膊说,“如今知错也改了错,我也没什么大碍,没事的。”
裴英听得进她说的话,抽泣着抹掉眼泪,与她一同走出房来。
后在外头的女使和护卫已经等候多时,两人在春鸾庭里耽误了太多时间,走到慈宁宫时,日光冷了许多,拖在身后的影子也变长了。
走在朱红的宫墙中,玉明熙默默牵起了裴英的手,走在前头牵着他,任宫人们看了多么一脸震惊,她依旧坚定的握着他的手。
慈宁宫里烧着清淡的檀香,太后坐在软榻上点茶,看到二人一同走进来,手指不由得攥紧了桌脚。
太上皇与太后位分相同,互相不必行大礼,玉明熙比他们都低一级,俯身向长孙怡行礼,“微臣给太后请安。”
“快快起来。”长孙怡起身来扶起她,“都跟你说过在我面前不必行大礼,这样是见外了。”
玉明熙站起身微笑着说:“娘娘是后宫之主,是陛下的母后,娘娘待微臣好是您重情重义,但微臣不能仗着自己跟您关系亲近便丢了礼数。”
简单问候过,太后请裴英坐下,他们二人坐在软榻上,中间隔着一个矮桌,上头是一壶刚泡的新茶。
玉明熙站在二人面前,汇报公事一般同长孙怡说道:“之前微臣处罚了沛国公家的人,没有提前向太后娘娘禀明,还望您不要怪罪微臣。”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说起家中那些不成器的亲戚,长孙怡心中也格外憋闷。
自从夫君走后,她一个寡妇待在娘家不但要受外人的白眼,还要被家中那几个不成器的堂兄堂弟借着他儿子的名头在外头耀武扬威,不知惹出了多少祸事。
长孙怡毕竟是沛国公家的女儿,不好自己动手大义灭亲,玉明熙替她惩治了那些人,是为她解决了麻烦。
不止是那些不成器的混账,玉明熙掌权之后处理了许多无为的官员,提拔新官员之前都会把人带到李澈面前让他看过才会任用。
虽然有人会在背后造谣玉明熙居心叵测,任人唯亲,可她提拔的人大都是寒门子弟或是在翰林院中格外出彩的新人。直到现在,玉明熙都没有明确表示过要让玉家人入京,她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连桩亲事都没有。
一切的一切都被长孙怡看在眼中,她并不精通政事,现下打理后宫得心应手,时常见玉明熙在御书房教皇帝为君之道,她心中很是感激。
虽然夫君走得早,没能教澈儿多少事,但夫君疼爱的这个义妹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的。
长孙怡看着玉明熙,感动道:“明熙,你为我们母子做了太多,哀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听她说罢,玉明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微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本不值得夸奖……但微臣的确有件事想求娘娘。”
“何事?”
“微臣希望您与陛下下旨,昭告天下,说明我从前的郡主封号是因为先帝祭奠我爹娘的功绩封的,并非是义女。”
先帝与定远侯之间的事,长孙怡也从外人口中听到一二。玉明熙在猎场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事情抖出来,众人不敢在明面上议论,背地里却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长孙怡没有犹豫太久,点点头,“毕竟你也不在皇家族谱上,定远候一脉只你一个独女,是该给你正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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