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柔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
脑海里仍旧回荡着那些人说的话:
“这位夫——这位姑娘,您恐怕是没有子嗣缘分。”
“瞧您这通身气派,必定出自那钟鸣鼎食之家,若是将来出嫁,不如挑几个拿捏在手的良妾。”
“您必是将来给人做正妻的,妾的孩子都是您的。”
……
正妻?良妾?
她想要一个孩子。
不,她想给戚戎生一个孩子。
陈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到了站不稳的地步,她身后的锦画一脸担忧的看着她,“七姑娘……您这样小侯爷会担心的。”
陈柔回过头来看她:“锦画,这些事你别告诉他。”
也不等锦画答应,陈柔闭了闭眼睛,“有些事情,我想亲口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呢?
告诉他……自己是个病秧子,是个无法拥有自己孩子的女子。
男人会看重自己的子嗣吗?
陈柔想起家里的奶奶,想起薛老太太的偏心和责怪,就在这世道上,恐怕做女人,尤其是做婆婆的,更在意子嗣和传宗接代。
或许戚戎他不会在意他们是否有亲生孩子,可她不愿让他膝下无子。
是她自己身体的问题,又何必连累了他。
更何况……
如果他有野心,想要站到那个位置去,他须得有个孩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为什么,为什么?
陈柔自嘲一笑,她是个喜欢孩子的人,可偏生她这辈子不会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其实她也应该知足了不是吗?
就像那些大夫说的一样,陈柔啊陈柔,你能活到今日已是不容易,你为何还敢奢求别的?
“前面似是还有一家医馆。”这么一路走来,陈柔已经见过好几家医馆,看过十来个大夫,那些大夫说出来的话大同小异。
似乎多问一个,少问一个,并没有什么差别。
长安作为京都,能在长安城的医馆当大夫的人,无一不是地方名医,他们的结论都是如此……
恐怕没有别的办法。
“七姑娘,咱们回去吧。”她身后的锦画开口劝道,锦画想,她们家七姑娘已经问过不少大夫,都是一样的答案,现在再去一家医馆,不外乎是多添加一次失望。
倒不如不去问的好。
“去吧,这家叫做回春堂呢,我倒真希望它能妙手回春。”
陈柔带着锦画进了回春堂,在回春堂得到的答案与其他地方别无二致,仿佛老天爷也在劝说她放弃了,陈柔,你该认命了。
所谓的回春堂,并不能回春。
陈柔隔着面纱揩了揩自己的脸,她心情不太好,低着头向外走,却在这时,有一位年轻的白衣小大夫走到了她的面前。
“这位姑娘,您若是还想找人看病,倒不如去纸上这个地方找一个姓何的女大夫,她专门精通妇女病症,许是她还有些个办法。”
“只是她脾气古怪,倒不一定愿意给人看病。”
“是吗?”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陈柔愣了下,见了年轻大夫手中的那张纸,蓦地心底又埋下了希望的种子。
若是能有办法。
她愿意去试试。
“谢谢这位大夫。”陈柔接过他手中的纸条,看清了上面所写的地方,叫锦画给他一些金银作为谢礼。
陈柔和锦画沿着纸上所写的地址找到了相应的地方,那个地方很远,还是叫了府中的马车将她们两人送过去,下了马车,到了一个四周建筑略显破旧的坊间。
四周不见达官贵人,也不见香车宝盖,都是些普通的平民,距离城东极远。
在这里的确有一个狭小破旧的医馆,里面虽然狭小,光线却不错,一进去便能闻到满屋子的药香,那是陈柔熟悉的气味。
这家小小的医馆并不似她之前去过的任何医馆,那些医馆全都富丽堂皇,他们有无数药柜,全都摆放的整整齐齐,称药材的秤砣,磨制药材的器具,无一不是精致之物,大夫们随身带的药箱甚至还镶嵌了金丝。
眼前这医馆却是朴素地很,桌上地上的药材随意摆放着,却是散而不乱,看着简陋,却也收拾地极为干净。
里面有两个十来岁的小药童,还有一位瞧着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
她穿着月白色的衣袍,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女人是一张颇为严肃的方脸,长得还算清秀,眉毛极其浓烈,当她板着脸的时候,显出了几分不怒自威。
“请问何大夫在吗?”陈柔开口问。
那中年女人转过头,她抬起眼眸,这时陈柔才发现她眉宇间有一颗红痣,女人上上下下将她的装束打扮看了一眼,不咸不淡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找何大夫看病。”
“我就是大夫。”中年女人道。
不同于其他医馆大夫药童的热切,连一声招呼都没打,陈柔跟着她到了看诊台,锦画见木桌上的脉枕已经破旧了,便上前来用帕子擦了擦凳,在脉枕在铺上一块丝帕。
何大夫冷眼看她动作。
“不需如此。”陈柔将丝帕扯下,让锦画收回。
何大夫给她诊脉,细细为她检查身体,还问了她好些话。
何大夫冷笑了一声:“原来你是孙振兴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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