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维知摇头道:“不累啊,有事?”
盛绥这才收了笑,点点头,正色道:“我今天还去了趟工商行政管理局。”
季维知似懂非懂地问:“哦,你要办什么证吗?”
小时候,季维知父母从不把工作带回家来说,盛绥也不怎么跟小孩聊商场上的事。所以季维知对这些一窍不通,提到工商局他只能想到这个。
盛绥摇头,说:“不是,我想把厂子转让出去。”
“?”
季维知一个鲤鱼打挺起来,不可置信地问:“什么厂?”
“勤盛桐油厂。”
季维知还是觉得自己听错了,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
盛绥瞧他这么激动,反省自己是不是把小孩吓到了,赶紧解释道:“之前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既让 X 国联会不再盯着我,又能保证住这个厂子。
“后来我突然明白过来,他们敢动我,是因为我这个靶子太容易打。如果换一个他们不敢动的人来代理桐油厂,他们应该会消停不少。”
相当于演个戏给外人看,但这演员既要可靠又得是硬骨头,可不好找。
“亏人家都说你精明,我看你就是个傻的。” 季维知急得语无伦次了都,“你这叫羊入虎口!这么块肥肉,你送给人家了还想拿回来?谁会乖乖还你!这么多钱啊,大家抢破头都想要!”
季维知大着嗓门跳来跳去,生怕盛绥真干傻事。
盛绥揉了揉鼻梁,把眼镜取下来,拿纸细细地擦着。链条随着幅度一动一动。
“别喊,喊也没用,工商变更书都下来了。”
“啥?” 季维知声更大了,“哎你怎么干大事都悄没声呢?你给谁了,不会是白安贤吧!”
盛绥擦完眼镜,无奈地说:“就他跟 X 国在谈判桌上那剑拔弩张的关系,我敢给,他也不敢收啊。”
“那还能有谁?” 季维知把盛绥交好的公子哥在脑子里筛了一遍,没找出什么值得信赖的名字。
盛绥轻笑,走到壁炉旁边,从整齐摞着的书堆里取出一张红头纸张,“自己看。”
季维知赶紧接过来,狐疑地往下看,跳过一行行他看不懂的术语,眼神最终定格在最后的姓名上:[季维知]。
???
季维知满头雾水,指着文件说不出话,一个劲揉眼睛:“我?”
“嗯,你。” 盛绥见他跟小猫似的,心软得不得了,笑道:“别揉了,没看错。”
“不是,这怎么能是我呢?” 季维知简直要把椅子掀了,绕着沙发来回踱步。
盛绥被他晃得头晕,拉住他的袖子,叫他别瞎转悠:“你是军政局的人,能给他们威慑。但凡 X 国还想谈判,就绝不敢对你耍什么花招。”
“那也不行!闹呢,我一军校生哪懂这个啊,这、这玩意咋退,还能改不?”
“章都盖了,没法改。”
“那我能再转回去不?”
“转来转去,嫌工商局不够堵么。”
季维知站住脚,一个劲儿摇头,浑身都在抗拒:“可你这…… 哪有你这么一声不吭的!”
“也没有一声不吭。” 盛绥不受这冤枉,“之前我就问你要过签名和证件。你当时说,随便我拿去干什么都行。”
季维知被这么一提醒,想起看电影那回事儿,踱步的频率更高,急得声都变了:“合着你从那会就开始准备了?”
盛绥安慰道:“别转悠了,你缓缓先。”
季维知着急,但也不逛了,坐下乖乖听他说。
“名义上理事权在你这里,你可以随意处置它,但我还在管理层,所以,它只是换了个名字挂靠而已。厂中大小事不用你操心,接着让我打理就好。” 盛绥半开玩笑,“我干活,你受益,这稳赚不赔的买卖可不好找。”
“这是买卖的事儿吗?” 季维知喊了半天,自己也累了,觉得这一切都不可理喻,可木已成舟,他也没办法,阴阳怪气地说,“你‘法子’还真多啊。”
怪不得盛绥这些天魂不守舍的,原来不是闹别扭,也不是撒娇,是憋着大招。
季维知算是明白了,就不能让盛绥独处,谁知道他哪天就蹦出什么新主意。
盛绥见他气鼓鼓的模样好玩,没忍住戳他的脸颊,理所当然被躲开了。
季维知没好气地说:“你先别碰我,让我缓一缓。”
盛绥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接着劝道:“你要是不接受,理事会无主,那厂子的所有权可就悬了。”
季维知觉得这话有道理,沉默地陷入为难。
“放心吧,只是在 X 国眼皮子下边儿换层皮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的?” 季维知还是觉得不对劲。
比如,明明盛绥是最近才受伤的,怎么早在看电影那会就未雨绸缪,难不成他早有想法把它送给自己么?可是凭什么呢?
季维知不知道的是,在光找不到的角落里,盛绥以极轻的语气叹道:“厂子还你,本就是物归原主。”
“什么主?” 季维知只看见他嘴巴动,没听清话。
盛绥盯着壁炉,眼神渐渐失焦,晌久,才牵动嘴角,笑得牵强,极轻地说:“没什么。想到一点旧事。”
季维知狐疑:“我总觉得你还有事瞒着我。”
壁炉忽然窜了窜,火苗噼里啪啦地向着。季维知忙活着去添柴火,就把这茬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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