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柏宁嘴鼻喷出烟雾,声音暗哑,“走吧。”
他顺手取了房卡,带上门。
许湘眉叹息一声,点点头,转身走在前面。
她回头,“去吃烧烤,怎么样?”
他无所谓的点点头。
她笑了笑,“这里的烧烤和市里的不一样,风味特别。”
他问,“有酒吗?”
她一愣,想了想,“好像没有。”
他摁灭烟头,环顾四周,“哪儿有卖?”
小镇没有夜生活,家家户户商铺都收了店,清净寂寂。
头顶是墨色的天空,像一袭华贵的锦袍,上面绣着宝石般皎洁的明月和繁星,耀眼夺目。
月光星光织成了柔软的绸缎,镀着他的面庞,衬得他颓美无双。
她看得一呆,反应都慢了半拍,好一会儿,才说,“你等我几分钟。”
许湘眉往回跑,白色的裙角翩翩飞扬,映在他眼底,似一朵绽放的白玫瑰。
他有一瞬愣怔,眸中的光稍纵即逝。
她消失在小巷口,再次出现时,怀里抱了一袋啤酒。
许湘眉笑眯眯的,“有酒了。”
谢柏宁接过来拎在手里,“会喝吗?”
她说,“就算不会也得会啊,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我权当舍命陪君子了。”
他不由笑了声,“没关系,不会喝就不要勉强。”
许湘眉侧头,眉梢带笑,“不勉强,我会喝的。”
烧烤摊在屏锦镇街道中央,是一辆小推车,亮着昏黄的灯光,在这燥热却有风的夜晚里,独自持了一份温暖。
这会儿没有食客,摊主正在收桌椅。
她是个三十岁多的妇女,身材高大,却一脸和善,见到来人,主动打招呼,“许小姐。”
许湘眉笑着,“要收摊了?还烤吗?”
“有人来就不收了,你们点菜吧。”她重新支起小桌子,摆上两把椅子。
许湘眉问谢柏宁,“你想吃什么?”
他放下啤酒,“随便吧,都可以。”
她便指着玻璃窗点了一堆,末了,说道,“加一份凉面,不要醋,多放辣椒。”
谢柏宁已经开了两瓶啤酒,自己拿着一瓶自顾自喝起来。
许湘眉坐过去,拎起瓶子灌了口,咂了一声,问,“你准备在这儿待几天?”
他点了支烟,“没定,再看。”
她心中一动,伸手,“给我一支。”
他放下烟盒,没有理会她。
许湘眉自己拿了过来,取了支叼在嘴里,“打火机。”
他皱了下眉。
她催促,“给我吧。”
谢柏宁递过去,她捧着火光点燃,狠狠吸了一口,一边吐烟雾一边说道,“都快忘了这种滋味了,上一次抽烟还是读书的时候。”
谢柏宁一言不发,一口烟一口酒。
许湘眉深吐一口烟,“柏宁,人死不能复生,生死各安天命,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得看开一点,不要自己给自己建牢笼,困住自个儿。”
他脸色滞缓,目光虚虚,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许湘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柏宁。”
他看向她,静静地。
她说,“小佩不希望看见你这幅样子。”
大概是听见温佩的名字,他表情终于有所松动,若有若无的笑了声,“是吗?”
她郑重的点头,“当然。”
他却说,“你错了。”
她疑惑的“啊”了一声。
这回他又不说话了。
摊主端来凉面,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许湘眉拆了筷子递给他,谢柏宁只吃了一口,他继续喝酒。
许湘眉知谢柏宁不愿说话,便也打消了劝他的念头,一腔话吞回肚子里,只默默的陪着。
烧烤吃得不多,酒却没喝够,烟也没够。
谢柏宁一瓶接一瓶的灌,一根接一根的抽,上了瘾样。
许湘眉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往昔清风霁月的男人,一朝失魂落魄,意志消沉。
许湘眉想要制止,到了最后,开不了口。
失去心爱的人,他接受不了,她感同身受。
犹记那时得知谢柏宁结婚时,她也一度自暴自弃,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掉。
只不过,她比他幸运多了。起码,他还好好活着。
另一方面,温佩难产去世,最开始那些天,许湘眉也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悲伤压抑,心里绞痛得慌。但她也很清楚,这事儿已经盖棺定论,她唯有祈祷温佩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
斯人已逝,芳香仍在。她的一颦一笑,她全都铭记着,永不忘怀。
生命还很长,活着的人自当好好生活。
这话她明白,他却不清楚。
许湘眉心情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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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柏宁一夜未睡,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烟囱飘出的浓烟出神。
温佩鲜活的面容在脑海里浮现,她一贯的温温的笑着,眼神里蕴藏着难以察觉的哀伤。
这以前,他没有瞧得出来。
他以为温佩就是那样儿的,清扬婉兮,婉如清扬。
直到那日从温佩的遗物里找到一封陈旧的信笺,纸上还有朵朵泪痕干涸的痕迹。信是温长廷写给她的,里面的内容谢柏宁几乎能一字不落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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