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不敢挑官道,只能挑偏僻的小路。
饿了就随便摘些果子吃,渴了就喝点露水河水,脑子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她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很差。
可她还是咬着牙往北边的方向赶。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顾无忧咬着牙晃了晃脑袋,可她的状态实在太差了,生怕在这个时候倒下,她咬牙拔下髻上的簪子,然后朝自己的胳膊刺去。
鲜血立刻涌出。
她疼得叫出声,可那模糊的视线总算是清楚了。
她就这样,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簪子,每当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就拿尖锐的簪子刺自己的胳膊。
“将军,”
亲信拿着早先让人去打听的消息递给李钦远,“现在命妇都被人请到了宫中,具体什么情况都不得而知,但微臣派去的人打听到......赵承佑前几日曾派人秘密出城,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找人?
李钦远皱眉,刚要说话,余光就瞥见不远处的小道上行来一匹快马,身边众亲信自然也都发觉了,纷纷拿出佩剑,护在李钦远的身前。
那匹马就跟疯了一样,横冲直撞,而马上的那个人,蓬头散发,只能从纤弱的身形辨出她是一名女子。
那人似乎精神到了崩溃的尽头,想再往自己的胳膊上刺一下,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摇摇欲坠,就在这个时候,坐在马上的李钦远却像是感知到什么。
他凝神看去,在看到女人的半边脸颊,惊喊道:“蛮蛮?!”
而顾无忧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时,掀起疲惫的眼帘,在看到李钦远的身影时,她想扬起唇角,朝他笑一笑,却发现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可她终于放心了。
她,
找到他了。
顾无忧任由自己闭上眼帘,陷入昏睡之中。
第159章
夜里。
李钦远随行并没有带大夫, 只有一个会些医术的亲信, 替顾无忧诊治一番便朝李钦远拱手道:“夫人没事,只是太久不曾歇息过, 精疲力尽才会晕倒。”
“属下吩咐人去准备些流食, 等夫人醒来可以用。”
“嗯。”
李钦远握着顾无忧的手, 目光没有离开过一寸。
亲信也就没再打扰他, 拱了拱手便退出营帐之外。
此时已是深夜, 万籁俱寂, 他们一行人扎营歇息,外头将士依旧尽职尽责地守护着,唯恐有人偷袭,而营帐中, 李钦远看着疲惫不堪的顾无忧,见她即使陷入沉睡也紧拧着眉。
心脏就像是被人用刀子割着似的。
他摸了摸顾无忧的脸,薄唇紧抿, 目光复杂又沉痛, 指腹轻柔地拂过她的眉眼,似乎是想抚平她的折痕。
等到顾无忧的面容终于不那么紧绷了, 他起身去倒了一盆热水, 打算替她好好洗漱一番,让她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可就在替她解衣裳的时候才发现她右胳膊上竟然有无数个小窟窿。
想起她昏迷时, 手里紧紧握着的那支簪子。
李钦远的手僵在半空, 双瞳猛地收缩一下, 半张的嘴唇微颤,呼吸也顿时变得急促起来......他目光呆滞地看着还陷入昏睡,却因为先前的动作,重新疼得拧起眉的顾无忧。
心里就像是被一根又一根针细细密密地扎着。
他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咬着牙继续着先前的动作。
那衣裳早就被鲜血黏在身上,根本脱不下来,只能拿剪子剪开,李钦远小心翼翼地替人剪开袖子,又替她把上面那些血痂拿热水匀开,撒上药粉,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动作特别轻柔,可即便如此,也能听到她喉间漏出的几道因为疼痛而发出的轻吟声。
她从小娇生惯养,便是从前跟着他四处乱跑,他也没让她受过这样的伤。
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是怎么撑下来的?从京城到这,不眠不休快马都得三天,她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武功,还得躲人,只怕这些日子都不敢走官道......
要是没有遇上他,她是不是还要这样跑下去,困得极了就拿簪子刺自己的胳膊,直到精疲力尽,再也起不来......
李钦远想到那个画面,心里就难受得不行,眼眶发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去拿了件干净的衣裳,待替人穿好,就一直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沉默地等着她醒来。
顾无忧大概精神还处于紧张的状态中,即使困得不行,可睡了没多久还是醒来了。
刚醒得那刹那,她察觉到身上盖着的被褥和屋中明亮的烛火,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自己的簪子,待听到身边传来李钦远的声音,“别怕,蛮蛮,你已经安全了,没事了,乖。”
男人宽厚的掌心轻轻拍着她微颤的脊背,像是在抚平她的不安一般。
“李,钦远?”顾无忧在他怀中仰起头,呆呆地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声音因为长达几日不曾歇息好,有些沙哑,导致语调都变得怪异起来。
她似乎还有些不大敢确信,抬起酸软的手覆在他的脸颊上。
等察觉到那边的热意,长睫微颤,目光迷离地又喊了一声,“李钦远?”
“嗯,”
李钦远目光温柔,手仍旧覆在她的头顶,轻轻抚着,“是我。”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精神连续紧绷几日的顾无忧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她突然用力抱紧了男人,就像孩子找到自己的家人,可以肆意发泄自己的委屈一般,她也哭了起来,“我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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