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忙着修炼,百姓对顾淮的爱戴他还是记得一二,自然不可轻慢。反正,只要摆出了要彻查的架势,时日一久,即便到时候查不出来,最后也是会不了了之,此事就逐渐变成谈资罢了。
永嘉帝亲政这许多年,早看透了。见朝中再无官员上奏,他终于如释重负,命无关人等退朝,只留下了顾玄。
贺之舟躬身行礼时,微不可见地望了顾玄一眼。他昨日才从市井流言中得知此事,震怒不已。顾淮是他师长,当年此案不了了之,如今绝不能再次搁浅,害老师一家白白枉死。
即便永嘉帝不算对此无动于衷,但贺之舟很是确定,陛下更关心的是开坛仪式,以及为自己封号的安排。
他必须和聂向晚加快脚步了,否则便会纵容顾玄一步一步,将整个大梁拖向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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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宣离开顾府后,便和许如千马上赶回了大理寺的验所。待骸骨运送到了此处,她们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复原骸骨。
因年久日长,在水中浸泡了许久,许多骨头一时难以归类,更别提确认各人的身份。许如千有些惊异,不明白成宣为何如此着急:“这骸骨多得很,你若是想去查天机道和顾玄,可以自己去,别担心我。”
成宣起初没有说清楚自己和顾家的关系,如今更是难以启齿。她只好避而不答,胡诌道:“没事,这可是四大案,我要是能破了,就可以名垂青史了。”
许如千差点被她逗笑。因为实在太过繁琐,连府衙及三法司别处的仵作都一同调来了此处,大家虽未亲见过顾淮,仍是感念他的功绩,忙活起来也不顾时日,直到了后半夜,才有些头绪。
那森森白骨,已按着大约的骨龄和性别,分别安放。足足七具骸骨,验所已是容纳不下,不得不征用了一间空置的衙房,来放置尸骸。
由于大家忙活了一日,还未顾得上判别死因。成宣也觉得茫然无头绪,既然已确定了杀人手法,那么对于确认凶徒身份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杀人动机。
可这一点,是她在大理寺卷宗里无法找到的。即便在此处也不行,爹娘兄长的尸体,并不能让她确认凶徒下手的动机、时间和具体的手法。
她只能隐约猜出,杀人者非常熟悉顾府的格局,因此才能在不惊动仆役的情况下,进入各人房中杀人;他还了解府中有荷花池,可作藏尸之地。仅凭这两点,成宣还是无法确认身怀嫌疑之人。
她唯一想到的,便是父亲当年结仇的对象。既然是首辅,那定然在朝中树敌无数,也可能有人眼红,对他的地位虎视眈眈。可她对十余年前大梁朝的朝中情形一无所知,到底谁会如此痛下杀手呢?
成宣忽地想起延景曾提及,聂向晚是可信赖之人,为官清廉正直,此次也是因为看不惯顾玄所作所为,才挺身而出。
薛伯父那儿迟迟没有消息,若她向聂向晚求助的话,也许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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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聂府。
聂向晚压低声音道:“之舟,我说你还是老狐狸吗?是老糊涂了吧?这夜里悄悄摸到我府上?”
贺之舟见他苍老面容掩饰不住的忧心,不由笑道:“你怕什么?我都不怕。”他没心思和老友插科打诨,便岔开话道:“天机道,你那头查得怎么样了?”
聂向晚与他多年的交情,怎会不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在这水深火热的关头,竟还掺上了当年顾老师的事情,也难怪贺之舟如此上火。
眼看永嘉帝心思已全然不在国事之上,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加快步伐,尽可能查出当年的真相了。
聂向晚长叹一声,把本已熟记在心的书信内容,又对着贺之舟复述了一遍:“据说,近日永安的道坛正源源不断地将道徒所制作的法器等运往各地,供各地分坛的道坛使用。”
贺之舟总觉得天机道是些什么歪门邪道,因此鄙夷道:“法器?法器就不能在各地制作,非要从千里之外的永安运送过去?”
聂向晚摇了摇头,道:“据说是为了配合陛下的祭天仪式,到时候各地便会一同开坛作法。因此守城的禁卫也是对这些法器大开方便之门,不必细细开箱检查,因为法器都是经由神宗开光,因此独一无二,只能由永安运出。”
“荒谬!”贺之舟恨恨道。
“还有,关于历任宗主的遴选,据说是先从各地较为出色的坛主中提拔为副宗主,再从副宗主中选拔。而天机道上一任宗主猝然而逝,当时候任无人,而顾玄就是他的儿子。”聂向晚补充道。
“下一步,你得去调查顾玄之父继任前是何时何地的分坛坛主。也许从他的家族入手,能了解这父子俩的真实身份。”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贺之舟也只能这么办。
此刻,忽地有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清亮的嗓音:“我是成宣,特来求见聂大人!”
一旁的仆役似乎苦劝无果无奈道:“老爷,是大理寺的成宣成大人来找您。”
聂向晚心中一紧,贺之舟在此处的消息决不能走漏。他怒声道:“怎么把人带来此处了?”
仆役有些委屈:“老爷,是您曾吩咐,若大理寺来人,必须放进来。”
聂向晚这才想起来,为了延景随时能够上门来,他的确这么吩咐过。他无言以对,贺之舟拂袖,面色不耐,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要把人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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