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书香门第,低了些,但不丢人,若是她老老实实,王焕执意要她过门,沈郡主便也睁只眼闭只眼,这个儿子她并不想多管。可是如今这姑娘偏偏入了朝堂,只要是朝廷的人,就少不了党派之争,沾染上太多是非的女子,淮阳侯府供不起。
石聆如今的身份,沈郡主巴不得离她远远的。那日她在席间,她亲眼看见她与自己的儿子行从甚密,甚至连皇帝都几乎默许了她与淮阳侯世子的关系。而更让她震惊和惧怕的是,她隐隐地感觉到,她的儿子似乎并不拥护太子。
沈郡主除了是沈国公的女儿,皇后娘娘的庶妹,同时还是淮阳侯府的主母。淮阳侯如今已经是个等死的人,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便是天塌了也叫不醒,但是她不能不为淮阳侯府的未来打算。
皇后是她唯一的靠山,淮阳侯府可以中立,但决不能站到太子的对面去。
所以沈郡主坐不住了,当初王焕不顾差事连夜从曲江回来,便是为了这个女人,如今王焕走了,她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护着她。
石女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沈郡主放下茶杯,开门见山地道,你要怎样才肯离开我儿子。
真是庸俗的对白。
石聆想,可惜这是古代,不然沈郡主大可以拿一打钞票招呼过来,一个滚自解决战斗,根本不必花时间与她缠斗。
凝神不语,她要想一想,怎么应对眼前这个局面。
解决一个沈郡主很简单,可是这是王焕的母亲,她得掌握一个合适的度,叫沈郡主明白立场,叫那些在背后撺掇沈郡主的人知难而退。
说的就是这个。
沈郡主怎么会突然想到亲自出面?
这后面没有皇后的功劳,没有太子的手笔,她可不信。
所以她要思考,她要想想怎么做,才能在背后帮王焕一把。
石聆的沉默在沈郡主看来便成了为难和心虚。不过就是个小姑娘,有些本事,可到底是个年轻人。
你可以好好考虑,只要你提得出,本郡主就办得到。沈郡主用悲天悯人的语气说,我本也并不想这样,要怪就怪你太出色,我们淮阳侯府不需要一个在朝堂上抛头露面的儿媳妇。石姑娘,恕我直言,你不是一般的女子,我们淮阳侯府这座小庙,怕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出乎意料的,石聆居然点了点头。
您说得对。
沈郡主脸色一黑,大概没想到这姑娘居然就这么应下了。
到底是年轻人,连反话都听不出来。
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目的已经达到,沈郡主不想多言,转身欲走。
郡主留步。
石聆抬起头,沈郡主这才看清了这姑娘的长相。五官都很平凡,可是放在一起很是耐看,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淡然安宁,仿佛什么事都走不到她心里,沈郡主这会儿突然就懂了,为什么皇后对石聆极其不待见。
因为石聆这幅宠辱不惊的气度,实在容易叫人挫败。
她那个姐姐一生高高在上,认定了众人都该匍匐在她脚下,所以她瞧不起自己,看不上安阳王妃,更视那个在宫中与她平分秋色的陈贵妃为眼中钉。
石姑娘还有话?
郡主,石聆斗胆想请问一句。
说。
郡主真的就只有宫里这一座靠山可以选吗?
沈郡主身体猛地一震,回过头来,目光犀利:大胆!你什么意思?
石聆踱了两步,缓缓道:我只是替他难过。
他是谁,不言而喻。
太子为人如何,皇后待您如何,您心里应当比我更清楚。您出身国公府,可到底是外嫁之女,身份高贵却也高不过皇后,若有万一,国公府可会出手相救?
自然不会,早在她出嫁之时,她就已经是国公府的弃子,若有朝一日她再不能为皇后出力,沈国公会眼也不眨地送她去似。这也是为什么王焕与太子分明不和,沈国公却似乎并不介意因为他从未将这个女儿和外孙当做自己人。
沈郡主正要开口,石聆抢道:郡主先不要生气,让我把话说完。王焕曾经跟我说过一件事,我想郡主一定不知道。
沈郡主别过头:我不想知道!
他说他哥哥的死是人为的。
沈郡主身形一僵,她狠狠地咬牙:亏他说得出口。
我相信他。石聆道,他说不是他做的,我相信他,他说王灿是被人害死的,我也相信他。我与王焕相识不到两年,我相信我的眼睛,我深知他的为人。我所不解者,是为何您身为他的母亲,不相信自己骨肉的话却宁可相信皇后,沈国公,乃至国师这些与你有所图之人。
石聆说到这里,也当真是为王焕寒心。眼前这个女人,她如何不知道皇后等人不过是在利用她,可她宁可与虎谋皮,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
郡主,你到底在怕什么呢?
石聆摇摇头,声音轻轻的,却仿佛刺入了沈郡主的骨髓。
石琮秀!沈郡主猛然转身,双目通红:你是不是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了?告诉你,就算我今日在石家要了你的命,明日我父亲已然能在朝上保我安然无恙,而你呢?你以为我那傻儿子还能千里迢迢地跑回来救你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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