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怕得要死。修行,修的并非人情世故,修行所修,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这是个杀人打人都不犯法的世界。他的境界的确高,在寂灭境,能俯视这世上仅有几人之外的所有人,但他的寂灭境是个空壳,他连御剑都做不到,一旦出手,就是吐血成河,平白送菜。而瑶台境那人是实打实的。
好在他学会了越怕越紧张的时候,腰板挺越直的技巧。
穆北听他这样说,显然安定不少,轻轻出了一口气:“真是麻烦您了。”
“谈何麻烦。”谢龄道,又扫了一眼众人,面无表情说:“做自己的事去。”
聚在此处的人纷纷告辞,唯余穆北和谢风掠。走的人当中包括越九归,这人一步三回头,走得依依不舍。
“不曾料到雪声君会来,便没有搭多余的帐篷。”穆北在前引路,“劳请雪声君稍待片刻,我马上去添置。”
谢风掠开口道:“我去吧。”
谢龄拒绝:“并非要紧之事。”
谢风掠即将迈开的脚步收回,执礼应声,抬头的时候看了萧峋一眼,确切地说,看的是他撑起的那把伞。
那是把如他衣衫般赤红的伞。谢龄走在伞下,素净的衣襟和侧脸被映得隐隐偏了色。
像是,染上了萧峋的颜色。
营地入得眼帘,建在距离热泉不远之处,是一顶又一顶白色的帐篷,如同雪堆起来的小丘。
谢龄向着这些小丘靠近,问:“你们猎了多少妖兽了?”
“入得秘境两时辰又三刻,共得七枚大妖之魄,二十三枚小妖魄。”穆北回答说道。
难怪都受了伤。谢龄心中的小人儿摇头叹气,对穆北说道:“猎杀妖兽之事,不在于数量。”
谢风掠听见这话,神情未做变化。穆北微微蹙了下眉:“若不追求数目,岂非被瑶台境、清吾山、青山书院等比下去。”
“在于意义。”谢龄道,“我希望你们猎杀一头妖兽的原因是这二者中的一种,或两者兼有:一是那妖兽身上确凿有值得或许或需求之物;二是同那妖兽战斗,自身技法和心境能有所提升。”
穆北垂低眼眸:“雪声君说的话我明白,可……妖魄数量之争呢?”
谢龄不答。说的话够多了,再解释下去,人设就要塌了。他加快了脚步,离开萧峋撑开的伞,走向远处。
萧峋偏首看定穆北,替谢龄作答:“穆师兄,我师父的意思是:无所谓。但如果大家执意要争上一争,也不会阻拦。”
“这次的秘境在雪境。高山和深雪往往会滋养出很多高价值的药材,也蕴藏着许多千金难求的锻造材料。我和我师父的观点相同,时间有限,与其追求妖魄的数量,不如去寻找这些更有意义的东西。”
说完一笑作辞,抬脚去追谢龄。
除了在外值守的两人,人间道弟子们都进了帐篷中。越九归在这里没有帐篷,寻了处能避雪的、视野开阔的地方坐下,时不时向外望一眼。
萧峋走到谢龄身侧,往越九归的方向一扬下颌:“那就是被青山书院欺负的我的朋友。”说得一本正经。
谢龄掠过去一眼,平平一“嗯”。
白雪半覆矮丛。,靠近热泉地势越低。谢龄在的位置,能清晰地看见泉水热气之下的山石,经过经年的浸泡,它们表面都极光滑。
“师父觉得这处如何?”萧峋不再“介绍”越九归,问起其他。
“还不错。”看着这些热气腾腾圆石头,总让人想起温泉蛋。谢龄咽下后面半句。
“那就在这里了。”萧峋慢慢哼笑了声,把伞交到谢龄手中,取出扎营用的东西——人间道为每一名赴东华宴的弟子都准备了一套。但为了安全,弟子们不约而同选择了两人同住。
萧峋在谢龄跟前搭帐篷,仅花了半刻钟时间便将一整个搭好,又进去忙活半刻钟,探出个脑袋。他漆黑的眼睛眨也不眨望定谢龄,问谢龄:“师父和我住一处?”
若回答不,还得自己扎帐篷,谢龄想到这点,便“嗯”了一声。
萧峋弯眼一笑,掀着帐帘等谢龄过来。
谢龄微微低头,步入其间。和预想中的冷飕飕不同,这帐中铺一层能淹没脚踝的羊绒毯,空间算大,左右各一张罗汉榻。灯挂上了,光线充足。正中间置一矮几,几上红泥小炉,正在烧水;几下暖盆精巧,盆中烧着火符。帐内温暖如春。
南侧摆着一个小小的置物架,最上一层,放着点好了香的香炉。是谢龄所熟悉的清檀味道。
这崽子是来度假的吗……谢龄默然。
“师父坐。”萧峋推着谢龄肩膀,把他按坐到其中一个榻上。
这时水沸了。萧峋又走到矮几前,用滚水冲了一壶普洱,倒了一盏塞到谢龄手上。
谢龄只觉得他忙个不停,不由道:“歇会儿吧。”
“谢谢师父关心。”萧峋笑眼弯弯喝了口茶,随后抬起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道:“我去同我朋友说几句话。”
“好。”谢龄点头。这正合他的意。越九归久久等不来人,心中定是紧张的,让萧峋过去同他说说话也好。
萧峋打帘出去,甩袖挥走迎面来的雪,冲着越九归大喊:“越兄!”
“哎,萧兄。”越九归起身回道。
他跳下山石,也向萧峋走去,离得近了,朝方才搭起的那帐篷瞧两眼,声音放得极低,在萧峋耳边说:“那真是雪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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