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飞僵!”紫僵身体一震,用力地推了清风一把,“快,快走!就现在!”
清风被推得跌跌撞撞地往下跑,要不是尾巴充当第三条腿保持平衡,他很可能在迈下第一级阶梯的时候就滚了下去。“我们还没有讨论出结果!”清风一边跑一边叫。
紫僵道:“回来再说!”
第三层和上面两层的构造完全不同,没有错综复杂的墓道,也没有大大小小的墓室,只有一个山洞、一个寒潭和大大小小的山坡。山洞是飞僵的地盘,寒潭住着主人,清风占据山坡。对此,他一直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因为他可以一个晚上十几个山坡轮流睡。
寒潭在第三层西南面,上面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淡淡寒雾,四周开满不知名的白色小花,花瓣常年结霜,一年十二个月,独有六月谢落,至七月又会重新长出小花,如此循环,不知疲倦地守护着寒潭。雾下潭水幽深不见底,时而漆黑,时而墨绿。清风一开始不知规律,以为是眼花,后来发现水色与潭水上方的寒雾相关,寒雾浓郁水色深,寒雾稀薄水色浅。每当水色变浅,飞僵就会寸步不离地守在洞口处。
飞僵的山洞就在边上,守起来十分方便。唯一让清风不满的是,每当飞僵守住寒潭,就不再和他玩游戏,就算自己去招惹他,也会被水袖远远地弹开,弹开次数多了,清风也就不愿意靠近寒潭了。
这次他飞到离寒潭不到五米的地方就停下,伸出爪子将手中的小红石远远地丢了过去。
眼见任务就要完成,不料中途异变陡生。
红石遇到寒潭上面笼罩的寒雾后突然亮了起来,犹如一簇火苗。夹着刺耳的嗡嗡声响,寒雾被烧出了个洞。红石从洞中朝潭中坠落!
清风呆了呆,下意识地冲过去想要接住红石,但一道极快极强劲的风从他腰侧猛然撞了过来,一下子将他扫了出去。他跌落在山坡上,只听咔嚓一声,左边龙角断了半截。清风从山坡上翻滚下来,肚子在石块上碰了一下才停下。
嗞嗞嗞……
寒潭发出怪异的声响。
清风动了动尾巴,慢慢地撑起上半身。只见寒潭中央,飞僵屈膝半跪,双手凝聚起一个不断旋转的漩涡,托着那块红石,面色惨白如纸,嗞嗞声正是从漩涡中发出来的。
清风再迟钝也知道自己闯了祸,拼尽全力飞起来,绕到飞僵的头顶,望着那块在漩涡中翻滚的红石踌躇,不知道是该用爪子将它抓出来还是用尾巴将它卷出来。最后,他决定两样都试一试。
飞僵看巨大的龙尾一扭一扭地伸过来,脸都惊得扭曲了:“滚开!”
清风用爪子去抠,指甲还没碰到红石,就见飞僵身上的衣袍猛然鼓起,化作一团白水,不断灌入漩涡,漩涡越转越大,嗞嗞声渐渐变得高亢,犹如婴儿不间断的啼哭声。
飞僵身上衣衫褪尽,发顶金冠骤裂,乌黑长发顺着白水一道汹涌,整个人仿佛要融入水中。
清风看得惊险,忍不住用尾巴卷住飞僵的腰肢,将他用力往后一拉。
飞僵喝道:“放手!”
清风配合地举起爪子,以示无辜。
漩涡中的啸声仿佛受什么挤压,突然尖锐至极。
清风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拖着飞僵往后躲已来不及,只听轰的一声,漩涡骤然炸开,白水如瀑,哗啦啦地拍向寒潭。
飞僵怒吼一声,想施法抵挡,却比不上清风逃窜的速度。只是一眨眼,他就被清风拖到了山坡上方。
下坠时,清风力竭,化作人身,伸手抱住飞僵,用自己当垫子,免去对方坠落时的撞击之痛,但自己的后背差点被冲力撞成两截,痛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来。
飞僵本已恨不得掐死他,可见他拼死救自己的模样,心不由一软。
嘎嗒。
山坡另一头传来极轻的机关转动声。
飞僵惊觉,下意识抬眸,山坡上慢慢地出现一只手,然后是脑袋,一个容貌俊秀的青年自以为无人发现,蹑手蹑脚地爬上山坡,探查的目光很快落在山坡下两个相拥的身影上。等看清那个被压在下面的身影的面容时,青年的冷静瓦解了,眼中闪烁着极度的震惊!
飞僵盯着他,认出就是清风口中的雍怀,眸光一冷,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雍怀目光掠过他,望向躺在地上,似乎奄奄一息的清风,唤道:“清风?”
清风隐约听到雍怀的呼唤,奈何身体脱力,怎么都睁不开眼睛,只能感觉到身体上方旋起一阵冷风,似乎朝发声处去了。
飞僵突然朝雍怀飞去,雍怀立刻向后翻滚。等飞僵到达坡顶,已不见雍怀的踪影。山坡上有青苔有杂草,虽茂盛,却不高,难以藏迹,像雍怀这样大的个子绝难躲藏。除非,这里另有通道!
清风赖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神志终于初步恢复清醒。他飞快坐起身,冲着站在坡顶的飞僵喊道:“刚刚是不是有人来过?”
飞僵瞥了他一眼:“错觉。”
“我听到……雍怀的声音?”
飞僵不屑地撇嘴。
清风见飞僵半天不回答,挣扎着站起来四下看看,随即,他在地上发现了一件极为眼熟的东西……“啊!”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正顺坡搜寻雍怀下落的飞僵闻声跑回来。
清风颤抖着双手捧起断裂的龙角,鬼哭狼嚎着:“我的角啊,啊!我的角啊……”
飞僵松了口气,不耐烦道:“用糯米粘粘就能用了。”
“你是在骗我还是在安慰我?”清风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飞僵看见掉在地上的红石碎片,火不打一处来:“你活该!我在这里设下三重考验,你是唯一一个能畅通无阻的人!可是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我不是人!”
“还顶嘴?”
清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红石,顿时萎了,缩着脑袋不吭声。
飞僵捡起红石碎片,摔在他面前:“火神的火种,你从哪里得来的?”
虽然清风不知道火神的火种是指什么,但是看飞僵的表情也知道它关系重大:“紫僵给我的。”
飞僵并不意外,看到清风使用紫僵的拿手好戏幻影术,心里就有了底。他走到寒潭边,低头看着自己在寒潭中赤裸的倒影。
就在清风怀疑他是不是要被自己的倒影迷得神魂颠倒的时候,飞僵蹲下身,手在寒潭中摸索了一会儿,拉起一条细长的白水,随手一甩,甩出一件白袍。
清风看着他穿上白袍,又从水里拉出腰带系上,唯独黑发依旧披散着。
“他们统统都要死。”飞僵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清风不知道他是在对谁说这句话,也不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指谁,甚至,包不包括自己。“你是说紫僵?为什么是他们?他们是谁?”
飞僵转身,黑发怒张:“大毛,小小毛,紫僵……也许还有。”
“大毛和小小毛不是因为腹诽你是傲娇才……”
飞僵斜睨了他一眼:“你能听到别人腹诽吗?”
“我不能。你能吧?”被飞僵打败无数次的清风直接把他捧上无所不能的神座。
“……”飞僵懒得解释,换个角度问道,“你觉得腹诽我是傲娇和经常抓破我的袖子,哪一样更严重?”
“腹诽你是傲娇!”
“……”
“那你为什么杀他们?”
“他们想杀主人。”
清风倒吸一口凉气:“杀主人?为什么?”
飞僵垂眸,睫毛盖住情绪:“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沦落为他们的帮凶和傀儡。”
清风用尾巴撑着地面,慢慢滑坐在地,“我不知道会这样……”
“我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
“要怎么做?”
“杀了紫僵!”
清风心头一颤。
“以及所有的擅闯者。”飞僵走到他面前,伸出五指,捏住他的喉咙,“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如果他们不死,就你死。”
清风别开头,颤声道:“不行……”
飞僵将他的脸硬生生地扳回来,鼻尖对着鼻尖,沉声道:“别忘记,你是守墓龙,你的职责是消灭擅闯者和所有对主人不利的事物!如果做不到,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近距离的对视让飞僵眼中的狠戾一览无余。清风头一歪,装死。
飞僵的手渐渐用力。
清风咬着牙齿,强忍住还手的欲望,任由他的手指越缩越紧。临近死亡的窒息感让他白嫩的脸上渐渐浮现龙鳞,手臂和尾巴上的龙鳞一片片竖起,血管清晰可见。清风意识飘远,力气被一点点挤压出身体,牙关渐渐松开,脸上终于露出痛苦的表情:“飞……”
飞僵想起清风拼死救自己的情景,杀意顿消,松手站起来,踢了踢他的腿。
清风闭着眼睛平躺着休息了一会儿,才顺着他踢出去的方向,一滚一滚地滚了五六米。
“……”飞僵道,“回来。”
清风把硌着屁股的石块抽出来扔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装死。
“好,你不想动手,那就让我来动手。”飞僵甩头飞到最高的山坡上,一拳砸在坡顶,把砸碎的石块一块块地往外搬。
清风好奇地睁开一只眼睛观察他的行为。
飞僵搬走石块之后,袖子往里一甩,卷了一根水桶粗的铁柱出来。铁柱上方顶着一个轮盘。飞僵将轮盘拆成四片,根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装在铁柱上,然后用力一扭。
清风身体猛然震了一下,又震了一下……
大地有节奏地颤动起来。
清风跳起来:“这是什么?”
飞僵站在高处,黑发张扬,眼中无情。如视万物苍生为蝼蚁:“让这座地宫活起来。”
第五章 围殴!欺负的就是你!
脚下的地面不停地震颤着,从细微到剧烈,最后到无处立足。清风不得已,化作龙形飞起来,俯视着原本只有两米或五六米高的山坡突然拔起,慢慢地与墓顶相连。寒潭被藏在山坡中间,好似被关入牢笼。寒潭边上的白色小花瞬间枯死,枯黄的花瓣和叶子蜷缩成团,落在地上,渗入土中,不消片刻,就钻出一个个花茎,上面顶着一朵朵粉红色的小花,奶白色的花蕊颤巍巍地摇摆着,仿佛在朝他打招呼。
“吸血花?”清风震惊了,种在寒潭周围的一直是吸血花?
飞僵道:“没有吸过血的只是普通的白花,吸血之后才是吸血花。”
“血在哪里?”清风看看自己又看看飞僵。
飞僵道:“下面多的是。”
“下面?”
飞僵道:“难道你没有想过,是谁建造了这个地宫?”
“主人啊。”清风理所当然地回答,但看到飞僵的表情之后,又变得不确定了,“难道是你盖的?”他脑海中浮现飞僵拿着一把铲子拼命挖土的模样。三层地宫啊,真的是……好辛苦!
飞僵道:“主人亲手建造了一部分,其余雇佣工匠。后来,他们死了,作为吸血花的养分。”飞僵施施然地走到吸血花边上,轻轻摘下一朵,“但是,再多的工匠也会被吃完,所以现在需要新的养分。”
清风看了看地上,打算随时装死。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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