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划过灯面,斐玉尘伸长了脑袋去看。
只见灯面金光点点,一眼过去,糊成一团。
斐玉尘撇了撇嘴,小声哼了一声。
待君墨白将毛笔挥散,把孔明灯放飞,奶娃娃还蹲在地上写愿望。
斐玉尘走过去看了眼,已经写到了第七条愿望。
希望师尊早日归来。
希望师叔能多笑笑。
希望师兄心想事成。
希望
小鬼还真暖心,斐玉尘想。
他定在原地眉眼温柔地盯着奶娃娃写字。
君墨白站在他身后,盯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看。
看得入神,斐玉尘回过头时没来得及将视线收回,然后就见斐玉尘笑着比了比不远处一对带娃娃放孔明灯的夫妻,调笑道:师尊,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相处方式和他们是一样一样的?
实在是太会说话了,导致中秋夜结束回苦竹山后,又一次被人拒绝在了门外。
这一回奶娃娃没能帮助他进门,因为奶娃娃也被拦在了门外。
院门口有颗银杏树,今年长得不是大好,人粗的树还没长出几两叶子。
一大一小两人靠在树干上,看一眼院子再对视一眼然后极其有默契地叹口气。
橙黄色的银杏叶落一片,两人叹一声,再落一片,又叹一声。
本就不富裕的树,看起来更加头秃了。
一直到年三十这天,君墨白才将院子外的防护罩收起。
奶娃娃在两月前回了楚之秋那,于前几日闭关,据说因为体质原因,这回闭关少说得闭关个十年。
于是防护罩收了以后斐玉尘屁颠屁颠地就进了院子,迫不及待要去找君墨白质问他为何要开防护罩。
第九十五章 装醉的斐玉尘
院里和之前没多大区别, 斐玉尘小心地推开门,猫着身子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待行过一角,抬起头能看到窗户时, 斐玉尘贼兮兮往里看了一眼。
他打算吓唬吓唬君墨白。
结果头才抬了一半,还没将脸上的表情酝酿清楚,手也只堪堪往前伸了一半。视线从窗户扫入,落在了屋内少年抬起的手上。
斐玉尘脸色僵了僵。
就见少年手里拿着一张黄纸,侧着脸看着君墨白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许是黄纸有什么问题, 那少年说罢立在一旁的君墨白伸手将黄纸接过,然后弯身将黄纸放在桌上,眉眼温柔地和那少年交谈了起来。
心里有道凉风吹过, 斐玉尘十分吃味地想:他都没有对我这么温柔过。
翘起的唇角,柔和的眉眼,说话时隐隐露出的梨涡。
越看越吃味,于是抬手敲了敲窗, 扬声喊道:师尊。
君墨白和少年同时回过了头。
少年长得十分乖巧,眉眼弯弯,他站起身同斐玉尘行了礼, 然后侧过头不知同君墨白说了句什么, 接着转过身慢条斯理地收桌上的东西。
见此, 斐玉尘小小哼了一声。
少年将东西收好以后同君墨白道了别,走出门口时谦逊地同斐玉拱手打招呼道:师兄。
声音温润, 十分好听。
斐玉尘点了点头放了行。
少年擦肩而过时一抹好闻的香拂过斐玉尘鼻尖,如空谷幽兰,和君墨白身上的香意外的相衬。
斐玉尘开口道:等等。
少年停下脚步,转过身柔声问道:师兄有何吩咐。
你身上擦了什么香?
少年一愣,继而笑了笑解释道:敏天生带香。
天生带香么?
斐玉尘皱了皱眉头, 那少年见斐玉尘皱眉忙开口问:师兄可是有疑惑?
斐玉尘笑,应他道:没,只是有些好奇。
少年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脑袋,师兄若是没有其他事,敏先回去了。
去吧。
少年离开院子后,斐玉尘干咳了两声进了君墨白屋内。
君墨白泡了茶,屋里一股子茶的清香。斐玉尘嗅了嗅,扬起一抹笑上前讨要茶水:师尊,口渴。
君墨白捏着茶杯饮了一口,并没有给他倒茶的打算。
斐玉尘也不尴尬,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呡了一口后十分自然地找话题道:师尊和刚刚那师弟说的什么?
语气尽量装得平淡,仿佛真就随口一问。
君墨白抬眸看了斐玉尘一眼,接着低头吹了吹茶水热气,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斐玉尘抓在茶杯上的手指紧了紧,内心一阵不安,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师尊这几个月都在忙什么?怎么中秋夜回来后就锁了院子?
十分会找话题。
君墨白瞟了他一眼,反问他道:你不知道?
斐玉尘:我不知道。
眼巴巴盯着人,十分真诚,就差把真诚二字写在脸上。
君墨白气笑了,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不知道?
斐玉尘心下十分纠结,听这语气,若是说不知道,肯定又要被丢出去。好不容易进来了,他可不想又被拒在门外好几个月。
说知道吧,好像被丢出去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于是低下脑袋用喝茶来掩饰尴尬。
茶水入肚,有段文字从脑中浮现。
斐玉尘敛眸消化了下信息,大概内容就是君墨白这人按照设定,除了男主,对他有非分之想的人,除了极少数被废的,大多数都是默默疏远,拉开距离,不搭理。
这时候斐玉尘还不知道他就是那个极少数被废的,他将文字在脑中又看了三遍,十分确定自己就是君墨白的官配,只是按照进度还没走到他们的感情线。
他将文字反复在心里念了几遍,越发肯定自己没来之前君墨白对于原身并没有什么除了师徒以外的感情,但是这几月自己三番五次出线的举动,君墨白都没有太生气。斐玉尘更加确定自己就是天定男主,就是来征服君墨白这个大美人的。
如此一想,斗志满满。
连喝三杯茶水后,斐玉尘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干咳两声将君墨白视线引过来后开口问道:五师弟说晚上有晚宴,我可不可以和师尊坐一起?
随你。
夕阳西下,斐玉尘跟在君墨白身后进了厅堂。
左右一一对应放了许多矮桌,每两张桌贴在一起,上头放了应季灵果和美酒。
离宴席开启还有一刻钟时间,大部分人都还没来。
往年君墨白都是最后一个出现,若非斐玉尘好奇磨着君墨白许久,今年也不会有例外。
那些弟子见了君墨白,纷纷起身抱拳打招呼:掌门。
君墨白点了点头一步步往首位上走去。
首位只放了一张桌子,比底下的桌子大了一些,坐一人刚好,坐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挤。
斐玉尘落在君墨白身后一步处,扫了四周一眼确定没人抬头看后伸手扯了扯君墨白衣袖,十分心虚道:师尊,我有点恐高,还是坐底下好了。
其实也就高了六个台阶的高度,每阶也就两寸不到的高度,还真没多高。
君墨白停下步伐,问他:恐高?
斐玉尘面不改色地应:对,突然头好晕,师尊,我瞧那个位置不错,我就坐那里。
说罢一手扶着脑袋,半眯着眼不等君墨白应脚步虚浮地挪了过去。
君墨白看着他装,看着他落座,看着他装模作样地趴在了矮桌上后才迈步接着往前走。
宴会开始以后,斐玉尘呡了口酒水,视线一直到处乱瞟。
确定君墨白没有看自己以后,伸手将酒壶里的酒水换成了青梅茶。
然后装模作样地开始吃菜饮酒。
斐玉尘酒量差,宴席上只饮了一杯酒水,脸上就起了红晕,嘴里的酒气三壶青梅茶都没能压下去。
宴席散后,他也不走,就趴在桌上装睡。
脑袋侧枕在手臂上,眼睛眯成一条缝去看首位上那人。
坐在斐玉尘身侧的师弟在他将茶换成酒时正好扭头和旁边桌的师兄交流,因而真以为斐玉尘喝多了。
于是抬手拍了拍君墨白的肩膀,试探道:师兄,师兄,你喝醉了吗?
斐玉尘耸了耸肩不应。
师弟连拍几次都没得到回应,以为斐玉尘醉得厉害,正头疼应该怎么把他送回去时,君墨白从首位走了下来,立在桌边看了斐玉尘一眼,弯身将人扶了起来。
斐玉尘腰身被人揽着,脑袋自然低垂,嘴角没忍住微微翘起。
待回了自己院子,没有旁人以后他就开始作妖。
先是嘀嘀咕咕喊头疼,喊了一会以后又叫口渴。
最后不满足于嘴上说说,还动起了手,当他将双手攀上君墨白脖子时,君墨白忍无可忍地踢开了门,半拖半抱地将人弄到了床边,然后冷笑着将挂在身上的人一把掀开丢到了床上。
斐玉尘十分委屈地睁开双眼,眼里波光粼粼地盯着君墨白,仿佛在谴责他的粗鲁。
屋里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户带来了一点光亮。
君墨白居高临下地看了斐玉尘一眼,伸手勾了勾被子给他盖好以后转身就要走。
然后右手被斐玉尘一把抓住,就听斐玉尘哼哼唧唧道:师尊,我好难受呀,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君墨白不应。
斐玉尘扯着他的手晃了晃,放软了语调忽悠他道:怎么有三个师尊,师尊你能不能坐下来,我好晕。
君墨白:松手。
斐玉尘哼哼两声,指责他道:师尊,你好冷漠。
君墨白:
斐玉尘:师尊,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好难受啊,你都不肯陪陪我。
君墨白:有点想打人。
斐玉尘: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说罢吸了吸鼻子,将手松了开。
君墨白叹了口气,转过身坐在床边抬手用灵力给斐玉尘擦了脸,又帮他把外套鞋子脱了,然后将人塞进被窝里。
闭着眼装醉的人心里乐开了花,准备一会趁君墨白不注意将人扯进被窝。
还没等他想好应该怎么伸手扯人时,面前有团黑影贴了下来。
斐玉尘十分激动地想:看吧,看吧,果然对我有意思,忍不住了吧。
放在被窝里的手激动地拽住身下被单,就等君墨白贴过来。
等了一会,想象中的柔软并没有贴上来,他忍不住将眼睛挑开一条缝。
然后就见君墨白正对着他,离了两寸左右的距离。
眉眼如画,如此近的距离,仿佛能将他那细长的睫毛一一数清。
斐玉尘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就听君墨白凉飕飕道:下次再装醉,腿打断。
斐玉尘:
第二日快到正午,斐玉尘才磨磨唧唧起了床,洗漱完毕推开门,就见院里坐了一人。
斐玉尘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
人还在。
回想一下昨日光景,只觉大腿关节处生疼。
还没等斐玉尘开口问,君墨白就扯着他下了山。
昨日宴会斐玉尘抽了个中等测试,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接的第一个任务。君墨白看他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总归不大放心。
好在任务不算太难,又有君墨白陪同,因而没有半月,他两就准备启程回玉竹派。
回去的时候走的另一条路,原因就是斐玉尘想看看其他路的风景。
路走一半,数十个身穿黑衣,头戴兜帽的人从林子里跃出,出手就是杀招和七八品法宝。
君墨白将人护在身后,只一招就将那数十人掀翻在地。
斐玉尘第一次见君墨白出手,还没看清是怎么出的招,那群人就躺了一片。于是十分激动地抓着君墨白的衣袖让君墨白教他刚刚那一招。
说话时眼里的光挡都挡不住。
君墨白唇角微勾,很快又压了下去,十分平淡地嗯了一声。
修为到了他这个程度,已经不存在人数压制和法宝压制。
能让他出手的法宝不是这波人能拿得出的,因而压根不存在什么特殊招式,但斐玉尘想学,他就这么应了。
斐玉尘走在他身前两步距离处,往后倒着走,说话时哈出的热气在阳光下十分明显。
君墨白看着远处落下的竹叶和温柔的阳光想:好傻。
被贴上好傻标签的人正揣着手兴奋地猜测方才那一招叫什么名字。
说了三个名字都十分傻,偏生自己还觉得十分好听,每说一个都要问君墨白是不是十分好听,考不考虑改名。问完以后也不等君墨白应就摇了摇头否决,再起一个,然后重复方才的问题。
林间小道,偶有几块凸出的石头,斐玉尘倒着走不注意脚下,直接踢到了石头上,脚一崴,就往身后摔。
下意识挥舞的手被人一把抓住,扯了回来。
站稳以后舍不得松开也就罢了,直接五指对扣抓得更紧了。
两人后方倒了一地的黑衣人里,有一人身上带了个八品护身法宝,被君墨白的灵力扫过后残存了一口气,他躺在地上,屏着气听二人的脚步声。
待到了一定距离以后,他强撑着一口气直起身将捏在手中的几枚无忧钉甩了出去。
寒光入眼,斐玉尘用力一拽将君墨白同自己转了个位置,生生受了几钉。
无忧钉入肉,喉间腥甜一片,斐玉尘忍了忍,没忍住吐出几口血水。
他想:大概是要凉了,好亏。
接着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君墨白身上倒去。他比君墨白高了一个头,如此位置如此距离,正好一口啃了君墨白唇瓣上。
软软的。
被君墨白伸手揽住时,斐玉尘艰难地吸了一口气,虚弱道:师尊,我大概是要不行了。说罢直接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就见清远侧着脸趴在床边,睡得正香。
第九十六章 斐:我怀疑师尊当初压根没
斐玉尘睁着眼看了好久床顶。
也不知躺了多久, 全身上下又酸又痛,喉咙倒是不觉干涩,应该是昏睡时有人定期给他喂水。
分卷(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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