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茗喜端了碗酥酪进屋:“姑娘吃碗酥酪吧,刚在井水里冰过的。”
祝暄懒懒地撩起眼皮, 捏着泛凉意的匙子舀了一小口。凉丝丝的口感带着浓郁的奶香一同从喉咙处滑下去, 方才的闷热跟烦躁都烟消云散了。
她看向茗喜:“味道不错, 是你做的?”
眼瞧着主子有了精神, 茗喜倒也高兴,摇摇头答:“是桃喜做的!”
“她说从前跟着郡主的时候学了些手艺, 想着姑娘应该爱吃。”
祝暄面不改色:“确实不错。”
她说着将匙子放下,转而又看向窗外,淡淡道:“那日你将我从寒启阁带回来时可还有其他人在院里伺候?”
事情都过去许久, 茗喜回想了下才摇摇头,“没有旁人了,桃喜直到您中毒的事情不得外传,便将其他人都遣出去了。”
“也就是说,桃喜还在。”
“对,就只有我们两个在伺候姑娘。”
“……”
祝暄复又垂眼看向桌几上的酥酪,眉头微皱。
茗喜终是察觉到了什么, 小声问她:“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祝暄将手里的团扇一扔,起身走到剑架旁, “你去备车吧, 顺便跟桃喜说一声, 一会儿你要随我去外面走一走,让她留在府里再多做几样点心,做完给霜秋园送去些。”
一听还要给陈文曜送过去, 茗喜直撇嘴:“怎么还要给那位送过去啊……”
“他是圣上为我认的兄长,说不定日后能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的,他可就要掌管整个将军府了。我们怎能苛待?”
“可是,姑娘……”
茗喜话未说完就被祝暄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小丫头只得悻悻闭了嘴,耷拉着脑袋退出去。
祝暄指尖轻轻拂过寒光冷冽的剑身,眸色漠然,“阿爹,我总算明白了。这世间,谁都靠不住,唯有靠自己……”
茗喜从厨房回来,便见主子已不在暖香苑,倒是去了霜秋园。
“既是要出游,自然是一家人一起才好。陈公子到底算是我兄长,陪妹妹一同出游倒也是人之常情。”祝暄笑吟吟地望着面前瘦高的男子,“不过公子若是不愿去,我也不会强求。”
“文曜自然是愿意的!我这就去准备!”那人说着已然快步回了自己房间。
茗喜远远瞧着这一幕,待人已经进屋了才过来。
“姑娘,桃喜那边都已吩咐好了。”
祝暄勾着的唇角缓缓抻平,淡淡应了一声:“我们先到马车上等他吧。”
茗喜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何出游也要带上陈文曜,却也没再多嘴,只快不跟上去,打着伞替祝暄遮蔽阳光。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出了上京的城门,祝暄撩开车帘瞧了一眼,不着痕迹地将袖里藏着的东西又往里塞了塞。
“茗喜,今日回去之后,盯着陈文曜的事就交给你了。无论如何,都要将他的举动分毫不差地记录下来。哪怕我不在府上。”
茗喜连连点头:“恩!奴婢一定将人看得死死的,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记录下来。”
“不过,姑娘你说不再府上,您为何会不在府上?”
“咚!”忽地一声闷响,车里的话音都还没落,就感觉一阵剧烈的晃动——
“嗖嗖嗖!”一连数响,紧接着便是车夫的一阵惨叫,外面喧嚣骤起。
“姑娘,小——”茗喜正欲拉住主子的手,就见一支箭射穿车门,直直地刺入了祝暄的胸口!
“姑娘!”一声惊呼过后,马车顶忽地四分五裂,剧烈的颠簸几乎将两人同时甩了出去——
尚未感觉到疼痛,她整个人凭空而起,腰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
祝暄惊讶地抬头去看,就见一道熟悉的黑影手执寒刃,身姿英武,出手利落,将一齐射过来的箭逐个打落在地。
“你……”她话哽在喉咙里,就被人带着跃上一旁的高树,俯瞰下面的情形。
两辆马车都几乎被扎成了筛子,慌忙逃窜的身影伴着惊恐的尖叫声。
她再想看清什么却是不能了,眼前渐渐模糊起来,胸口插着的那支箭让她的皮肤像皮肉撕裂那般疼。
祝暄眉头蹙起,下意识地扯住了那人的手臂,“你是……”
“你受伤了?!”
“别睡,撑住。”
“阿暄……”
*
夜幕深沉,稀疏的星子点缀在空中,月色泛着寒凉的光倾泻下来。
躺在床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意识混沌之中还不自觉地皱起眉。
“嘶……”胸口处仍旧是昏迷前一般的疼痛感,她下意识地想去摸,却只摸到一层轻薄的衣料,而被她藏在袖兜里的匕首也不见了踪影。
方才的睡意全无,祝暄猛地醒过神来。
匕首被放在枕边,床头的衣架上还挂着她早就穿在身上的软甲。
“这是……哪儿?”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便听得从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是她十分熟悉的声音。
房门被推开,一袭墨色长衫的男人端着饭菜走至床边,“醒了,起来吃点东西。”
祝暄几乎是下意识地握住了匕首,顺势拔出鞘:“别过来。”
那人脚步明显一顿,转过来望向她:“今天的袭击是你一早安排的吧?还真没见过哪家哪户的小娘子,出门游玩还穿件软甲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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