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昀思已经好几天吃不香睡不着了,时刻都在跟进财物转移的情况。
吴家在朝中安稳了几十年,到他这一辈,开始零落飘摇。
太子到了金河,大刀阔斧收拾了好几个官员。金河刺史一家到现在还尸骨未寒,提辖、知县什么的小官就更惨了!吴昀思身为四品两河水督,在朝中还有个当右相的叔父,他有靠山!
本以为自己能平安无事,战战兢兢缩头缩脑地苟活。
谁知……
叔父突然被关大理寺,还是三皇子一手所为,吴昀思担惊受怕,担心吴家间谍身份被发现。京城里吴家的关系几近破裂、朝中局势紧张,恐京城的祸事不日就能波及江南……他嗅到危险的味道,前日写信给几位同僚,让他们早做准备。
他在同僚中的任务是最繁重,也最危险的。他不仅得转移自家的财产,还有京城里两位大老爷的……
两位大老爷告诉他,太子爷失踪,让他放宽心替他们办事。然而这两日吴昀思眼皮直跳,他的直觉告诉他,太子爷没有失踪。
京城里的人,怎会知道身在江南的太子爷失踪了?
分明前不久他还在捉拿在逃的提辖、发放朝廷的救济银……
吴昀思怕太子爷,更怕京城的大老爷,只好豁出项上人头,替他们卖命。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个半死。
“老爷!不好了!”
大清早的,天才刚亮。
吴昀思从床上滚到地上,痛得冷汗直流。他正心虚着,不敢发火,而是面色痛苦地问他的心腹吴三:“什么事啊!”
“李花魁找人传话说、说太子爷昨在妙香楼酒醉了,被妙香楼的姑娘套了话……”
“太子说了什么?”吴昀思心头不妙。
“太子爷下一个要来抄……抄吴家。”
“什么?!”
吴昀思强忍着心中的惧怕,眼珠转了几转,有了对策。
金蝉脱壳!保全吴家火种!
他早就计划好的行动,要提前准备。就当下!越早越好!但凡晚片刻,只怕就会像王家一样入了太子的套,稍有不慎被太子抓住了把柄,连情况都没搞明白就死了,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告诉李姑娘,事态有变,让她说服妙妈妈,今晚就把船停到临海码头来。”
吴三有些犹豫,“可是妙妈妈此人贪财,突然提前两日,她丢了生意,只怕她不会答应。李姑娘说了,若要此事万无一失,老爷还得给她支五千两银子……”
放在之前,他一定跟李幸儿讨价还价,如今为了保命,五千两算什么?吴昀思想都没想便答应下去,“一定要快!派人看好她!倘若出了什么岔子,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吴三一走,吴昀思便进了书房,连写五封信。
又吩咐管家加快速度,太阳落山之前,所有的箱子,封箱打蜡,送到该去的地方。吴昀思觉得不够,甚至换了小厮的衣服亲自监工。
今日的时间好像被加快了速度,眨眼就到了太阳要落山的时候。
吴昀思捂着怦怦乱跳的心,看到一箱箱的货平安无事地进了仓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时辰差不多了,他回府换了身衣服便上马车匆匆出门。
晚宴约定在戌时。
戌时,在妙香楼里有个美妙的叫法,不夜天。
多好的寓意。
临海酒楼被神秘贵客包了场子,非持邀请书之人不得进。
邀请书下得十分讲究,得是受邀之人自己写下申请,传往别的受邀人处盖上他们的大印,但凡少了一枚,都无进场权。这种方式繁琐复杂,意味着一份申请书,需好几个人来辨别真伪,多处盖印章,谁都别想蒙混过关。
没什么人在意今日临海酒楼的异样,只因所有百姓都冲着妙香楼去了,妙香楼一来,什么临海酒楼,那都只是个背景板!
作为金河临河两地的水督,吴昀思自然而然成了此事的主持之人,不过以他的官阶,在场多数人都比他更高。只是今日特殊,大家都是一艘船上的人,要成事,还需得吴昀思多多运作。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大官员,到了临海酒楼,反而对着吴昀思好礼相待。
一阵吵闹声传来,吴昀思皱着眉头看去,原来是两个银簪妇人在酒楼里对骂起来。
“嗬,当初要不是你非缠着我,我会去陷害柳氏?我家老爷官拜二品,为人清正,从政多年没出过什么纰漏。等太子登基,咱们严家就是两朝元老,要什么风有什么风。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替你去惹太子爷的不快。”
“马氏你这话就不得当了,你不愿意干的事,几头牛都拉不动你,岂是我两句话就能一拍即合?分明你自己要邀皇贵妃的好处,给你家那严九姑娘谋个皇子妃,偏说是我指使,你敢做不敢当,你羞不羞啊?!”
吴昀思刚要出声喝止,就看到京城里的两位大老爷缓缓走来。
他还哪里敢不悦,连忙摆起笑脸相迎。
“严大人,胡大人,里面有请。二位夫人,请。”吴昀思一边带着路,一边指着厅中几个男人介绍:“这位是临河刺史,官拜从三品;这位是林瑜,平头百姓……是宋御史家中管事。”
“宋御史在朝中做小伏低,行事低调,没想到在安庄家财万贯,堪称首富。你能进这酒楼,说明你手里还有宋玉则的私印。宋玉则把如此大事的决定权都给了你,你这个管家做得不错了。”严青客套地夸了夸,趁此时打量一番这个叫林瑜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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