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抬手撑住身形,手臂伸到一半,赵昀翼又忽而收回来,任由后脑咚地一声撞在车壁上。
徐琬扑倒在他身前,轻呼一声,侧脸重重撞在他心口,髻上珠钗也瞬时滑落,擦过短榻边缘往地上落去,幸而被赵昀翼及时伸手抓住。
“疼不疼?”徐琬匆忙翘起头,抬手便去触他后脑碰到的位置,也不知碰伤了没有。
见状,赵昀翼忍着笑,眸光扫过心口位置,闷声道:“心口疼。”
他隐忍的神情,落在徐琬眼中,只当他是痛极了,在她面前竭力忍着。
方才是她一时欢喜,得意忘形,才害他后脑、心口都受伤。
徐琬见他隐忍的样子不似作假,当下慌了神。
慌乱拿指腹轻轻抚着他心口位置,檀口微微靠近,徐徐吹着气,试图替他缓解疼痛,就像小时候她摔伤了,阿娘替她吹伤口的模样。
带着花香的气息,拂在他心口,微热,又轻又柔。
这些日子,她爱喝温好的鲜牛乳,身子似乎越发窈窕纤侬,这般毫无防备地伏在他身前,温香软玉在怀,却不能恣意妄为。
于他而言,每一瞬都是令人沉迷的煎熬。
体内的叫嚣几乎要按捺不住,赵昀翼暗自苦笑,攥住她作乱的手,扣住她的腰,扶着她坐起身来。
幸而她从不主动亲近他,但凡她如旁的女子一般,对他稍稍勾勾手指,使使手段,他定然已经将她困在锦帐中,谁也不许见,叫她心里眼里,身上每一寸都只能想着他。
佳人馨香如莲,吐气如兰,色如海棠,墨色云鬓微微松散,水眸似揉碎了漫天的星光,美得惊心动魄。
只有她,屡屡让他知道,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是多么不堪一击。
赵昀翼竭力按捺着体内燥意,面上风轻云淡,微微别开视线,不敢去看她凝着水光的眸子,将指尖珠钗重新替她簪上。
“殿下,你叫他们停车,我要亲自把文书送去槐米胡同,竹君一定会很高兴!”徐琬拉了拉赵昀翼的衣袖。
本来也不必今日就送去,可赵昀翼眼中翻涌的情绪,浓烈得让她心慌,莫名想要先离他远着些。
“好。”赵昀翼掀开一角窗帷,往外望了一眼,眼看就要到宫门处,他放下窗帷,指骨蹭了蹭她微红的脸颊,“我先回宫,你就待在马车里,不必下来。”
言罢,赵昀翼叫停了马车,掀开车帷跳出去,冲拏云吩咐了几句。
徐琬掀开窗帷,露出小半张脸,朝他挥了挥手。
待他转身往宫门方向走去,徐琬放下窗帷,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面颊。
她是中了什么邪么?方才伏在赵昀翼身前,娇娇软软的身子隔着厚厚冬衣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她竟然生出一丝那般羞耻的期盼。
期盼他同那日在他锦帐中一般,对她情不自禁。
可是他没有。
在金陵时,老御医说过,男子若是对女子有情,没有一个能坐怀不乱。
棠棣花下,中毒之时,他能忍住不动她,是因为他不知道她也喜欢他。可如今他明知自己的心意,也明知她是愿意的,为何还能忍住?
是不是像他质问她一般,他心里对她,也并不一定是独一无二的喜欢?只因她的身世,对她多几分怜惜,错当成喜欢?
还是,她与他朝夕相对,他对她已经熟稔到并不会情不自禁?
胡思乱想了一路,脑子乱成一团。
直至到了槐米胡同,把断绝书交给苏竹君,看着众人面上洋溢的笑,徐琬才被他们感染着,从绵长的患得患失中重新欢喜起来。
紫宸宫中。
赵昀翼立在御案边,听从赵重岳吩咐,亲手替他磨墨,眸光却落在赵重岳正写着的字迹上。
大大的一个墨色字迹,横平竖直,尚写到一半,赵昀翼磨墨的动作便顿了顿。
直到赵重岳收起最后一笔,将御笔投入笔洗中,赵昀翼的心莫名一沉。
纸上字迹果然如他所想,是个“萧”字。
“翼儿有没有什么要同父皇说的?”赵重岳洗了手,拿帕子擦净,冲赵昀翼弯了弯唇,唇角带着玩味,还有不易察觉的薄怒。
“父皇叫儿臣来,想问什么?”赵昀翼别开视线,捧起茶盏,浅嘬一口。
“在金陵时,朕便知晓,你既不肯主动说,父皇便替你说了。”赵重岳坐下来,眸光犀利凝着赵昀翼的眉眼,“你身边的女官徐琬,实则是萧焕血脉,你喜欢那小姑娘,是不是?”
第48章 美人(二更)
“她只是个弱女子, 并未想过复国,也没参与过眠凤楼之事。”赵昀翼从容不迫放下茶盏,一脸淡然望向赵重岳。
“朕知道, 所以朕没动她。”赵重岳稍稍顿了顿,又继续道, “你要她做女官, 朕允了, 你要护着她,朕也当做不知,可是翼儿, 你若要娶她为正妃,绝无可能。”
“父皇是以父亲的身份劝诫孩儿,还是以天子之尊命令儿臣?”赵昀翼秾丽的眉眼倏而漆沉冷肃,如凝结着雾凇冰晶。
赵重岳哑然。
他们父子之间的情分本就谈不上深厚,这些年他勤于政务,难免疏忽翼儿,他母妃又终日郁郁寡欢,翼儿心里对他这个父皇多少是有怨念的吧?
一时间,赵重岳不敢逼得太紧, 恐伤了父子之情,可要他最看重的儿子娶萧焕的女儿为正妃, 他断然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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