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留给母亲的,只剩无止境的暴力。
记忆中只要父母同时出现在视野里,我见得最多的就是就是母亲畏畏缩缩的眼神,父亲一开口,甚至是只看一眼,她都会下意识地发抖。
我们住在东西区的交际处,还好他有挣钱,当然是供自己享乐:也有工作不怎么顺利的时候,于是我和母亲就更艰难了。
我看得见东区也看得见西区,我不知道未来我和母亲会在哪里。母亲为了我能读书,从父亲那里争取,得到了“哪来的钱”与一巴掌,我扑到母亲怀里,告诉她我不读书而是去打工挣钱,然后带她到没有父亲的地方生活,可母亲却对我笑,温柔地安慰我说只有我接受教育才能挣到钱。
这些年不是没有人发现过她的处境,可她从没有求助过,我偷偷问她为什么,她说离了他我们都活不下去。
直到1870年《已婚妇女财产法》通过,妇女可以自己保留收入后,母亲又一次向父亲的请求说我耽误不起,又说自己会挣钱补贴家用,保证不耽误家务……也许是他那天过得顺,他松了口。
我看着母亲脸上常年不散的伤痕,下定决心要用功,在几年后我拿到合格成绩时,也得到了一个我受的教育不允许我承认是好消息的消息:我的父亲意外死了。
我原以为脱离苦海,渐渐地却被感染了伤心,因为家里愈发捉襟见肘了,为了供我读书母亲起早贪黑地工作却挣不到多少钱,她本就瘦弱的身体更是一天天消减下去。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同意我中断学业,也坚持要我吃得更好。
我想等我走入社会成为真正的男人,她就可以休息了,说不定我还能挣到大钱叫她重温富家小姐的岁月,于是我发现我还是有点像父亲的:没什么本事就妄想着混出个名堂。
“卡莱布,我的好孩子,以后想做什么?”母亲发现我已经比她高了不少,被生活埋没的笑脸也重新绽放。
“我想做律师……或者警察……总能教训坏家伙。”少年人总有个英雄梦,“我要是当上律师,那我要开自己的事务所还要名扬伦敦,我要是做了警察,那我要破获惊天大案,再穷凶极恶的混蛋也得在我手上栽跟!”
母亲就笑起来,也更加劳碌了。
后来我逐渐在苏格兰场站稳了脚跟,人生迈入了体面的新阶段,母亲却离世了。
她太过辛苦,又流过产落下了病根:那是我未出世的弟弟,毁在了父亲的拳脚下。
……
成为供职于伦敦警署的警察后,我在哈尼克区过着单身汉生活。
若我早生些年,我将成为“蓝色魔鬼”,当□□者的打手,至少在民众眼里是这样————而今过了几十年,我的职业也有了体面的名声,加之我还是遗传了些父亲的好相貌,母亲也满足了我成长期的营养摄入,所以我高大健壮,把到个性感的金发尤物不是问题,“单身汉”又不是“禁欲者”。
社会道德啊?那些上等人忽悠下面的玩意儿,也不知道他们私下玩成什么样?
虽然如此说,我也确实见过环肥燕瘦,但我倒真算不上个浪荡子:我其实并不太理解沉迷其中的人,她们都差不多,带来的感觉也差不多,就算长的不错,也刺激平平,像是白水,能喝下去也不难喝,但肯定说不上很喜欢。
也不是没想过结婚成家,找个贤惠的“家庭天使”让自己的屋子焕发别样光彩,那确实不错。但是我一想到过去的家庭生活就提不起任何念头了,我担心婚姻让生活压抑不堪,我更担心我变成父亲那样,当然我也不想变成母亲那样。
所以我更加投入到工作里,反正偶尔的“调剂”不怎么占精力,也不怎么上瘾。
我的职业要我频繁出入东区,我见过了太多社会阴暗面,要说起糟糕的街区我能列出一堆且难分高下:有的济贫院林立,有的挤满了风尘女甚至同性恋者,有的贫民窟帮派不嫌多,还有的是“各色各样”的外国偷渡者……
于是我压根就没想过,我会有朝一日主动和异族人扯上关系。
在那之前,先让我理一理我眼里的女人: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精致的衣裙,温柔的举止,乖顺的态度……
以上是指正常女人,东区的不算。
所以这东区大街上,为什么会有一个冒冒失失的、穿着有钱人才穿的起的裙子、身段平板像个没发育完小孩子、却是已婚妇女装扮的女人?
我一眼在东区黑灰调的街道上看见了通体浅色的绣花裙子,仿佛扔进煤堆里的银币,闪闪发光与此地格格不入,那是阔太太才穿的起的时尚,但没见过哪个阔太太会这样在街上跑(即使没跑几步),更没见过哪个阔太太会急切地找衣衫褴褛的下等人攀谈。
我盯着明亮的细棉纱裙摆一层层地摇曳,像是投入澄澈水源中绽开的花朵,匆匆地消失在视野里,我的眼睛追上去,看见了停在这里的马车。
我去向车夫问话,车夫说要等他主家回来:于是不一会我就看见他嘴里的主家了,主要是那个年轻有钱的男人太格格不入,一看就和刚才的女人一道的。只不过举止言谈很符合他的身份,没有那女人的违和感。
这会那奇怪的女人也转过身了,我下意识想瞧瞧这脸是什么样,结果她故意低着头叫帽檐挡住,只能让我看见粉意的嘴唇和温软的下颚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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