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说“怎么了”,帕特里克就按住她的头示意噤声,将人扶稳后自己探身到车窗询问。
马夫的声音气急败坏:“这人突然闯过来!”
帕特里克递过来一个安抚性的眼神,起身出了车门,并尽量用身体严严实实地把车内的东方恋人挡住。
“你?”
白月光用听也发现了拦车人走到近前,从开口的声音认出来者是警察卡莱布。
“她呢?你有护她周全吗?”卡莱布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嘶哑。
“……你有什么目的?”
“你在欲盖弥彰地遮住什么?”警察答非所问,“我要见她,放心,看一眼就走。”
白月正在系帽子,听到这话动作卡在了半截,顿了一顿慢慢地将帽子放下,从帕特里克身后探出头。
“警察先生,你看到了。”
“你……”卡莱布目光灼灼,看上去欲言又止,“行。”
他收回目光对帕特里克告辞,便头也不回地离去————整个过程非常短暂,短得帕特里克都没来得及开口赶人。
这个有惊无险的小插曲过后,两人来到了记忆中苏珊娜的住所附近,现在这里是凶案现场,过了好几天都还有记者警察频频出没,呈半封锁状态。
“她应该不在这里了,”帕特里克说这种事后于情于理苏珊娜都待不下去,但这附近应该可以找到她的熟人打听。
白月正寻思着他俩谁去打听更不可疑时,苏珊娜居然自己找上来了。
一个非常老调重弹的故事:彼时马车正由于封锁停在路边,由于帽檐遮挡白月只见到一个从衣饰质感能确定是东区居民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隔着马车搭话。
没错————她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说什么帕特里克的东西从马车上掉了下来!
白月:我#^*】%${@\……
“苏珊娜?”于是她无奈地抢先打断“揽客”,率先叫出了名字。
苏珊娜倒是真的惊了一下:“是沐、沐恩吗?你回去啦!对不起刚刚我没发现你!”
白月咬牙切齿:“上次你发现了,也不是老样子?”
苏珊娜讪笑:“啊……就是看到有钱人想碰碰运气……”
————她确实不太好过,一夜“辛苦”后回到住处却发现被警方封锁:竟是同住人玛丽成为了开膛手的刀下亡魂————苏珊娜回不去也不敢回去,只能孤身一人用手头仅有的钱换了更糟糕的栖身之处,这几天“生意”也不景气,她很晚了也只能冒险待在外面。
“沐恩,我好害怕————我感觉自己好像被跟踪了!”苏珊娜见到白月,直接将她换做了救命稻草,泪光涟涟地诉苦。
白月和帕特里克对视一眼,砸钱给她换了个好一些的屋子。说是砸钱,其实也只是绅士漏点零头都算不上的小钱,而且只供她避几日风头。
两人再给她买了几件衣服,苏珊娜直接感动得哭了出来:“沐恩,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白月只好继续糊弄:“哪有,上次多亏你救了我……”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风尘女的新落脚点,帕特里克为了方便女生之间套话,干脆没进来。
“你和他……”看着贵族老爷上车的背影,苏珊娜把门一关对白月挤眉弄眼,“和好了?”
白月心想我们才好上……
“你要学会把钱攥在自己手里而不是指望他掏钱,男人会背叛你但钱不会……”
白月听得流汗:“等等,你说被跟踪了,这几天有了生活费,能不出去,躲一躲吗?”
……
入夜后东区的天空呈现诡异的深色调,仿佛那种铺了满地又干涸的血流。
伦敦多雨潮湿,地面被未知年限的污垢涂得黏糊,穿着长长衣袍的瘦弱女人慌慌张张地在暗巷穿梭,伴随沿途奇怪的叫喊、不明的哀嚎与器械的碰撞,然后这些又像投入水中石块一样,没有后续地归于无。
光线太暗让她的容颜晦暗不明,何况还有口罩,虽然其主要目的是隔绝味道。
在不小心踢到过路的老鼠而吓一跳的同时,她终于敢借势往后面看了一眼。
————巷子很深,也很黑,但是后方离光源更近,男人宽阔的衣摆投下了深重的阴影。
“哒、哒”,是皮鞋扣地的声音,只有锃亮的绅士皮鞋在最寂静的瞬间才会存在。
她加快徒劳的脚步,感觉到身后的速度也几乎同步,带起来瘆人的晚风:寒意划过脚踝,告诉她这样的加速除了增大滑倒概率就没有任何作用;寒意刺进大腿,指示她肌肉太过羸弱很快就会耗尽体力;寒意攀上腰际,提醒她窈窕的细腰在歹徒面前只会更为无力反抗;寒意深入脑髓,点明了她这次逃不掉死神的镰刀!
“哒,哒”,后面的声响让她眼前出现了很多年前某个角落里积灰的挂钟,指针一停缠绵病榻的老爷爷便离开了人世。
裙摆绊住了步伐,她慌不择路地推开了一旁建筑物的门,沿着肮脏的楼梯往上走,隔断了几缕蜘蛛网。
“哒,哒”,似乎把小蜘蛛坠地放大很多倍也会是这样的声音吧?它们忙碌了不知道多久,却被她一下子毁天灭地。
腿在发抖,于是她几乎手脚并用攀上楼梯,手也在发抖。错乱的不规律脚步在午夜阁楼间清晰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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