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做派落在宫中上下看在眼中, 难免想在心里:英明神武励精图治的陛下回来了!因此在乾清宫、东宫和景仁宫伺候的内侍宫女以及侍卫们心气儿跟之前完全不同。
覃静州只管出主意,细节自有这些“看到盼头”的手下们包办。
覃静州带着心腹们从景仁宫后门进门,坐在了待客的厅堂边上一个隐蔽的小暖阁里,至于没有被提审也就无从招认的国师则被丢在他面前,绑得结结实实,不仅动弹不得连哼唧之声都发不出来。
准备妥当,覃静州以眼神示意内侍去传话:虽然他可以和泠境传音, 但流程还是不能少的。
从景仁宫正门回来的泠境坐在主位上,望着下手坐着正目光灼灼盯着她的维光美,再看了眼角落内侍的手势, 才问,“好了,留下的都是我的心腹, 你有什么话要说?”
寒父和维父都是知道维光美为人的,也很信任他, 可当维光美一开口他们立时知道不对劲儿……
因为维光美说的是:“还真气着了,连表哥都不叫了,我有些伤心……”
维父猛地站起身来,一巴掌把维光美扇倒在地。
如果说他媳妇寒夫人刚才说起贵妃跟儿子旧情未了还可以解释成“昏了头,口无遮拦”,现在儿子这话就是……自曝罪行!
而维父对维光美动手,泠境还没说什么,寒夫人先扑了过去,仿照李夫人给毫无防备丈……夫差点顶了个跟头。
恼怒之下,维父反手就是一巴掌。
寒夫人如此一来脸更肿了,在懵逼了片刻后她还想不依不饶,却让实在看不下去的泠境示意宫女死死拉住。
寒夫人同样气恼,她猛地扭头想说什么的时候刚好对上泠境冰冷的目光……她好像终于想起来,自己这个侄女可是刚刚复宠的贵妃。
而维光美默默爬起来,揉了下脸,对气恼悲哀还很无奈的父亲说,“父亲,您等我说完,儿子还没疯。有些话咱们也必须跟娘娘交个底。”
维父一想顿觉有理:皇帝真是一言难尽,好像总在明君昏君之间转换……这次似乎也是毫无征兆地变回明君,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恢复成昏君?难得进宫,正好一起商量个章程。
他目光略过被媳妇撞得生疼的肩膀,再看向目光澄净的儿子,感觉儿子确实不太像彻底昏头的模样。
于是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坐了回去,不忘当着大舅子的面儿训斥妻子,“你非得胡闹个没完,逼得娘娘处置你?”
被宫女们牢牢制住的寒夫人此时想不怂也不行。
但她最后的倔强就是不主动开口认罪。
一直作壁上观的寒氏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偷瞄了眼上座八风不动的娘娘,决定先听维光美怎么说。
自知闯下大祸的李夫人更是尽量缩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安静如鸡。
眼见小姑子挨打她心中只有片刻的快意,旋即担心起来:女儿因此跟娘家翻脸……应该不至于,但经此一事,许是跟娘家生分上了……悔不当初!刚刚哄着点她,管住小姑子的嘴,起码她这个当娘的能落着点好。
李夫人的心思此时此刻无人在意,厅堂中众人的注意力大多放在维光美身上。
而维光美也确实如他所说,有跟心上人交底的心思,“雪柔,皇帝昏聩,这些年要么不理朝政,要么恣意妄为,天下百姓深受其苦。咱们这样的人家既受百姓供奉,便该替百姓做主。”
泠境直接听笑了:论盘剥刮地皮,维家是当初世家里最顶尖儿的那一批。
维家的佃户需要把收成的三分之二交给维家,姜静州本尊的皇庄也只要四成……皇庄还包良种工具和部分肥料,你也配说“要替百姓做主”这种话?
维光美却被这美不胜收的笑容鼓舞个正着,他再接再厉道,“皇帝沉迷修仙,咱们正好助他一臂之力……若真能飞升而去,对咱们对百官对百姓都好。”
说到这里,维父和寒父都微微点头:这番话哄不住老油子,但忽悠贵妃……许是差不离了。
得到父亲和舅舅的赞许,维光美也回了个浅淡的笑容,压低声音说,“太子一直劝谏皇帝,属实碍事!”
泠境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你觉得他碍事?然后呢?”
维光美感觉不妙,痴痴地望着上座的心上人,试图唤起雪柔对他的情意。
为太子看诊开药的太医进了天牢,他虽然拿住了太医的家人,但完全不能保证太医在严刑拷打之下不吐露分毫,不把他们供出来。
如果太医真的招供,他们无论如何都需要已然复宠的雪柔在皇帝面前调停……或者说吹吹枕边“劲风”。
再说寒家和维家都是雪柔的娘家人,两家人牵涉到谋害太子的大案之中,雪柔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坐视不理?
维光美打定主意,轻声说起他们怎么收买太医对太子下手……当然太医也不敢真对太子用什么毒药,光是取药熬药就得经多少宫人之手?
而宫人之中总不乏通医理之辈。
所以他花了大价钱找承恩公家的姑娘买了个精妙的方子,明面上是调养温补为主,实际上能诱发宿疾……眼见着太子喝这药喝到吐血,万万想不到太子吐血病得奄奄一息,直接勾起了皇帝的慈父心肠,皇帝居然丢开修炼大事,走出观星台直奔东宫。
接下来的细节他知道的就不多了,但太医和国师接连落网,太子搬到乾清宫,皇帝也恢复勤政,批复积压的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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