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要看看,他这次还能说出些什么。
宫外,死气弥漫。不详的气息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屋檐上滚落。谢殊视线所及之处,尽是枯萎的草木与慌乱逃窜的鸟兽。
他不愿这死气影响到翩翩,抬手扬起一道结界,便眸色沉沉地走了出去。
“你若再上前一步,便是连这条命也不想要了。”
谢殊的声音冷彻天地。
心魔的脚步果然顿住。在一片荒芜中,他抬起头,乌黑发紫的嘴唇轻颤着道:“尊上,您终于肯见老臣了。”
语毕,他像迟暮老人一般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双膝浸没在污泥中,额头湿淋淋贴地。
是一个极尽虔诚的姿势。
谢殊却不屑看也不在乎,他冷笑道:“昔日除了你三条命,还敢来见本尊?喜怒哀惧……如今你只剩下惧魔了吧?”
难怪如此苍老卑微。
“听闻尊上有难,老臣愿尽绵薄之力。”心魔的声音很稳,在雨声淅沥的旷野之上显出几分悲凉。
他依旧保持着那副俯首帖耳的姿势,宽大的帽檐几乎要将他整个脑袋盖住。瘦削孱弱的身躯,仿佛随时都会因支撑不住而歪向一边。
谢殊一贯不喜他这幅样子,微微眯眼,阴郁的魔纹在他眼底燃烧。
“你以为本尊还会用你?”
心魔曾是前任魔尊的心腹,城府极深,又阴狠无情,近些年来掌握着魔族大部分的中坚力量。
当初谢殊入主魔宫,第一个杀的便是他。
谁知心魔竟有四条命,在喜魔、怒魔、哀魔依次出现并被杀之时,最后惧魔主动抱住了他的腿,跪地称臣。
谢殊没杀他,反而十分恶劣地笑了。
“你不是要尊我为主么?那好,杀了你手上的旧部,一个不留。”
心魔按他说的做了。
不仅如此,他还做得十分干净,拔除旧部,自断臂膀,带领着剩下的族人一一归顺。
然而那之后,谢殊再未理会过他。
他讨厌心魔看向自己时的眼神。
那不是一个正常人的眼神,那里面透着压抑不住的炙热与病态的崇拜。
谢殊很清楚,他看向的是自己的父亲。
“够了,本尊能容你活到现在,已是极大的耐心。”谢殊压抑着眉间的肃杀之意,随着这句话落地,眼底瞬间涌起猩红。
他体内的真魔之血在涌动,而这股力量,是他自我厌弃的根源。
这是那人留给他的。
他却不得不依靠这力量来修炼。
魔之一脉,极为难得,但凡获得血亲的传承,便再也无法剥离。谢殊想迅速强大,只能接受这传承,而与此同时,血脉里的狂暴与弑杀也被完全继承了。
一旦动怒,他便无法冷静下来。
垂垂老矣的心魔依旧伏跪在雨中,似乎对这滔天杀意无知无觉。他喉间漫出浓烈的腥甜味,咳了一声,艰涩道:“老臣有救那姑娘的方法。”
“……”
这一语掷地,谢殊的杀招却已扑面而来。
“就凭你?”他忍着极大的怒意,眉心燃成一团红火。
“心病,唯心魔可解。”
掌中魔气四溢,眼看就要扼住心魔的咽喉,却在生死一线堪堪松开。
心魔的黑色帽檐被打翻,湿淋淋滚在泥土里。他那白与黑夹杂的长发浸染了浓郁的血气,滴滴答答落下血珠。
没死。
他诡异地勾了勾唇,并没让任何人看到。
“尊上圣明。”
他缓缓叩拜了下去。
*
心魔的方法是引梦。他为魔时最擅长掌握人心弱点与情绪,通过引出昏迷之人的梦,便可找出心结所在。
然而尹翩翩如今的状态很危险,气息微弱,无法承受任何形式的神魂损伤。纵然引梦之术已经是最为稳妥的了,谢殊也依然很不放心。
尤其,这施法之人还是心魔。
他压下眉心的躁郁与杀气,冷声道:“就以本尊为媒。施法时若有任何不测,你拿命来赔。”
“是。”心魔垂首立在原地,并未展现出如众人一般的吃惊。
“你们都退出去。”
侍者们纷纷面露惶恐,想要劝阻尊上,却在看见他阴郁神情时不由得噤声。
方才尊上所说的以自身为媒,便是将风险转移到自己身上,替病人承受一切的后果。可魔族的术法一向奇诡嗜血,就算是听上去平平无奇的引梦之术,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无论是施法失败还是遭到反噬,那痛苦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哪怕是有惊无险平安度过,尊上作为施法媒介,也会损耗大量精血,甚至在功成之时失明。
谢殊非常清楚这些,他盯着心魔森然道:“若本尊死了,你便是下一任魔尊。”
“尊上怎可如此说!”心魔脸上终于浮现出情绪,那是介于气恼与失望之间的薄怒,“老臣只想一心追随,重铸魔族辉煌。还请您自我保重,勿要再说这样的话。”
“不过是个女子,哪值得您如此费心?”心魔又低声劝慰,“若大权在握,天下皆为您所有。”
“天下?”谢殊嗤笑了声,依然紧盯着心魔,“原来惧魔也有这样的野心。”
他换了个姿势,以便更好地将榻上之人拢进自己魔气的包围圈里。纯净浓烈的黑雾从地底涌起,动作狰狞却又温柔,不会伤到尹翩翩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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