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一有心事就跑去找可心姐,可心姐也在长大,逐渐从当初的中学生变成高中生,但好像她永远都是冷静沉稳的,永远有时间听自己说心事,讲烦恼,说“坏话”。
说那些“坏话”,很不陈期,很不三好学生,还好有可心姐。
她记得自己不止一次的和可心姐表达过自己“不善良”的看法,比如她真的很看不上得天独厚却不努力的人,永远拖延懒惰又颓废,浪费生命混吃等死,比如这两个哥哥。
而陈期无论怎样做,都无法换来同等的宠爱,即便她是陈家的孩子中最优秀懂事的那一个。
说到底,放不下,意难平,就总想争口气。
天生的不平衡真的没有办法打破,但是,但是她总能凭借自己的优秀去争得一杯羹。
大人们吃饭总是要拿可怜的炮灰孩子出来谈论,也就难免要谈到成绩,学校,表现,是不是班里的大队长,打算以后去哪个学校……
万幸她的两个哥哥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除了打游戏再也没有其他的兴趣爱好,被老师请家长也是家常便饭,成绩一直在中下游和下游徘徊,所以陈期总能笑靥如花的回答每一个大人抛出的问题,毕竟,她做得很好。
她知道爸爸妈妈面子上有光,爸爸总是提起家里的书柜和自己看书的事情——我们家这个啥也不会,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书,没事就往图书馆跑,就她看的那书家里书柜都放不下了。
看似指责的语气里也总是挂着笑意。
虽然爸爸和妈妈一样,也是看书三分钟就会见周公的性格。
大伯母和二伯母虽然不屑,但在事实面前也总是要应承着夸奖两句,陈期看着她们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便觉得很痛快,好像曾经妈妈被冷落的大仇得报。
而爷爷对自己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刚刚听到自己是全班第一时,还开心的给自己加了一筷子排骨。
陈期享受这些荣光,她凭努力换来的成绩,凭什么不能骄傲不能炫耀,她就是要昂着脑袋去接受每一句夸奖,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她陈期有多厉害,这是她应得的。
她觉得自己和小时候不同了,小时候她一味的装乖听话,而如今依旧乖巧的面皮下好像更凌厉了一些。
也许是长大了吧,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变得“更好”的一部分,但她喜欢这样的自己。
她扭过头朝着姑姑咧嘴笑,突然听到大伯母阴声问:“哎?你们陈期是几门拿的第一啊。”
得到了陈期妈妈的回答后,大伯母再次追问:“那要是只算语数英呢,是她分高还是安辰分高啊。”
因为是邻居的关系,他们也都认识安辰。
陈妈妈顺从的笑了笑:“安辰。”
“我就说嘛,这到头来还是被人家小子压着呢,什么品社科学的,都是没用的学科,净整些虚的,这上初中啊,还是得靠主科说话。”
陈期把嘴角的笑压下去,冷冷的看着她。
“都说这女孩子发育的早,发育的越早的以后脑子越不好使,你看我妹她家孩子,还不是上了初中就被拉下来了,这小学的考试都跟过家家似的,算不了什么,这到底像不像回事儿,还得看以后呢。”
大伯母有些戏嗓,说起话来每个字都吊的老高,无论说什么都有种落井下石的讥讽感,倒有些像许莉莉的蛇精妈妈。
陈期觉得自己的嘴角结了冰。
这些人,这些嘲笑自己随意评判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变好了吧。
察觉到姑姑要开口,陈期按下她的手腕,示意她不用为自己说话。
姑姑,从小到大你一直护着我,没关系的,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
什么重男轻女男尊女卑的糟粕思想,什么尊老爱幼谦虚谨慎的冠冕堂皇,都是放屁,放屁。
你骂我,我就骂你,这才是真道理。
“大伯母说得对。”陈期清亮的声音突然打断她的话,虽然她的嗓子已经不如小时候透亮,但是拿捏好语调说话,也能吓人一个激灵。
“我还小,看不出什么,就算是十二了也还被当做小孩,比不得我大哥。”陈期笑的天真烂漫,眼睛几乎笑的要消失不见,“大哥今年都十八岁了吧,真好,大伯母你说我这么笨,以后我会不会跟我大哥一样,考不上大学啊。”
“唉。”陈期长叹一口气,摆明了在恶心人,“我要考不上大学怎么办啊,真发愁。”
大伯母瞪着眼盯着对面的小丫头,似乎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被平时猫儿一样的小丫头噎住。
桌子上有谁不知道,陈展豪是陈家所有孩子里成绩最差的,当年家里人想方设法把他送进了徐中,结果他扛不住压力三天两头翘课,后来里外里托了一圈关系才上了如今的高中,把家里能找的人都找了,也把家里能丢的脸丢尽了。
要怎么去形容自己家儿子的成绩呢,大伯母在骂他时也经常恨铁不成钢的说过——能拿笔的猪都比你学得精。
但那是在自己窝里横,在外人面前,他陈展豪仍旧是陈家的宝贝大孙子,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谁跟你说你大哥考不上大学,你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乱说什么。”
毕竟是没有和小孩拌过嘴,一时间大伯母也乱了方寸。
“嗯。”陈期乖乖点头,“对不起大伯母,是我乱说了,不过能考上徐中也很了不起了,我们班主任说考上徐中要三优的成绩的,大哥真是我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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