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困。”席初笑笑,自顾坐回茶榻上。虞谣扫见榻桌上的书,先一步拿起来,信手一番,眼睛一亮:“你在看这个?”
手中是本史书,是他自幼爱读的东西,不再是那些无聊的话本了。
席初神色轻松:“随意与席玥借了一本。”
虞谣一哂:“她放在宫里的书也不太多,多半是平日功课要用的。你若想看,让素冠去御书房取吧。”
“也好。”席初点点头,这就让阿晋将书送去还给了席玥,虞谣立刻吩咐宫人去御书房找了本同样的来让他接着看。
这样的日子岁月静好,没有外人的时候,一切礼数都可抛之脑后。晚上睡前,席初会把她搂在怀里说话,晨起若醒得早,她就钻到他被子里去,他常在半梦半醒之间就笑出来,翻身将她拢住。
除此之外,席初的身子也在日复一日地继续好转。品质上乘的各样补品如流水般送进凤鸣殿,同时又由太医们仔细拿捏着分量,免得虚不受补。
如此又过了月余,席初可算穿不住那件狐皮大氅了。某日又恰好赶上秋老虎来袭,天气秋燥与暑热交织让人烦闷,他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从寝殿走到内殿,往侧旁的椅子上一坐,大喇喇地问虞谣:“这个时节,御膳房还有冰碗没有?”
“应该有吧。”虞谣的视线从奏章上挪开,看看他,噙笑吩咐素冠,“去御膳房看看。若有就端两碗来,朕和贵君一起吃。”
素冠应声而去,虞谣从书案前站起身。席初笑笑,与她一道回到寝殿。
进了屋,她推他先坐到了茶榻上,自己坐到他膝头,伸手捏着他的下颌,仔细打量他的脸色:“气色似乎又好了些,还有什么不适么?”
“都好。”席初就势将她一搂,轻声言道,“我该回启延宫了。”
虞谣一怔,目光猛地盯在他脸上,手也攥住他的手腕:“为什么?”
“我总不能一直住在凤鸣殿。”他失笑,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顿地问她,“朝臣骂你的那些话,你当我一点都不知道?”
“我……”虞谣哑了哑,皱眉不满,“谁跟你嚼舌根的?”
“没有。”他摇摇头,带着几分安抚在她额尖一吻,“我昨日出去散步,自己偶然听见的。我住在这里是不合规矩,朝臣们说得没错。况且在她们眼里你现下怀着五六个月的身孕,有些事……咳……”
他将话隐去了一半,可虞谣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双颊骤红,轻声争辩:“她们知道你在养伤……倒没往那些地方想。”
语罢她快速抬眸扫了他一眼,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她一下子局促起来,闷着头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别……别闹啊,我这……做戏做全套,你别乱来。”
他不理会她捂过来的手,低笑:“慌什么?怕我色|诱啊?”
“……”虞谣打了个激灵。
她发现了,打从她那天因为“色|诱”一词展现慌张,他就学会了用这招欺负她,时不时就要拿这样的话逗她一下。
虞谣深吸气,双手猝不及防地拍住他的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总这样逗我,你别后悔!”
他看着她,默不作声。
“……你出现在我面前,就已经算色|诱我了!”她凶巴巴的,“这些账我都记着呢!等这些破事了了,我们慢慢算,到时候你可别跑!”
她这样一理直气壮,倒弄得他应付不来。他一下子避开目光,不自在地轻咳:“我错了。”
“晚了!”虞谣美眸一翻,自顾自倚到他胸口,蕴起笑意,“敢天天把色|诱挂在嘴边,你就别怂啊!不让我生几个皇女,这事咱们没完。”
席初低眉垂目:“孩子不急。”
“怎么不急?”她抬抬眼皮,他平静道:“卫玖故去三年,你也该另立元君了,到时先与元君生个嫡长女再说别的。”
她伏在他胸口,听到这话心底颤了一颤。
时至今日,他仍没想过要做她的元君。或许其中大半缘故是因他自问家世敌不过卫玖那样的簪缨世家,可她带给他的失望总也会是几分助力。
虞谣紧抿着唇,思索半晌,什么也没有说。
先前的亏欠已经太多,她很怕现下许了诺言,来日会让他再失望一次。她还是自己先将事情安排妥当再说吧,若告诉他打算之后直接就能顺顺当当地行册封礼,那才算是实实在在的好消息。
这般又过了一日,席初就回了启延宫去。虞谣想到卫珂已放出来,心里总不大安生,就调用了暗卫悄无声息地盯着。卫珂果然坐不住,当日下午她就听暗卫禀说“卫御子去见席贵君了”。
那一瞬间,虞谣恍惚又看见了当时她冲进宫正司,看到席初被打得半死的场景。是以她立刻扔下了手头的事匆匆往启延宫赶,入了启延宫的宫门,四下里都没见到宫人,正殿的殿门又紧紧闭着。
她疾步上前,抬手就要推门,却先听见了席初的声音。
“来与我提这样的要求,你是不是疯了?”他的口吻大有几分复杂。
虞谣下意识地收住了推门的手,立在门外静听。
殿内,席初四平八稳地坐着,卫珂立在两步外,神情落寞消沉:“我只求你帮我牵个线。其实……你比我更清楚陛下的为人,她若真的恨到极处,就会狠到极处。此番既愿意放我出来,还赐了位份,就是念着旧情,来日我也未必没有机会。如今你若肯帮我,你只当……只当结个善缘,日后我若地位稳固,也会记得你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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