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剿魔的一年,不是没见过更恐怖更血腥的场面,但仍然没办法完全适应,可能她的适应力不是很好,不管经历多丰富,仍然做不到眼睛眨也不眨的淡定。
这类喜欢吃人脑还是人肉的魔物,通常属于低阶。
再往上的那些阶层更像魔族人,除了一双眼睛,其他与普通人类没多大区别,他们也杀人,喜欢弑杀时血腥的味道,那种征服与奴役的快感。
低阶魔物对于凡人来说,是更让人胆战心惊的存在,因为死得慢,死得太痛苦。
重绵抽出长剑,步伐轻灵,没发出半点声音,迅捷又麻利地靠近,衣袖不可避免发出簌簌声响,那魔物侧着耳朵,竟然从风声中辨析出她的方向。
它转头露出尖牙,像个森林里暴戾的野兽嘶吼,利爪又膨胀了一倍长,午后日光照射下,闪烁一阵冰冷锋利的寒光。
她目光冷静,以往常的战斗经验,粗粗估略了一下对方的实力,交锋的一瞬间,大脑已经计算出打败他所需要的时间。
魔物看似骇人,实际在实战丰富的修士眼里,不算特别厉害。
真正厉害的,通常是那些长得和人类区别不大的魔族人。
尽管这样认为,重绵未曾掉以轻心,发挥出全部实力攻打。
大约一刻钟,魔物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
一部分村人逃出存在,还有一部分村人躲在家中,他们偷偷露出一条门缝观望,为这场激烈的战斗提着心吊着胆,生怕这位姑娘也落得个凄惨死去的下场,直到重绵戳死了那个魔物,村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当他们打开门冲上前时,重绵已经唰地一下飞上天,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边的一道翩跹身影逐渐愈来愈远,他们仰着头看着她远去。
不知是刚才的凶险带来的后怕,他们虽目露敬仰,但长时间保持默然不语。
脚底下鲜血淋漓,直到她的衣角彻底消失于天际,气氛依然沉重,大家长叹一声,开始替死去的人们安置尸身。
重绵赶路时,收到容吟的通讯。
他问:“你到北洲了吗?”
轻缓温和的声音通过符纸,清晰地钻进她的耳膜,她刚杀完魔,还未从激烈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没立刻回话。
他的声音带来一股平静的力量,过了片刻,她努力调整情绪,抿唇道:“还没呢。”
等待了两日,容吟估计重绵应该抵达目的地,这才联络上她。
但没想到她还未到达,他怔了一下,声音温柔道:“发生什么了?”
他的声音太好听,自带沉心静气的功能,重绵很快平静下来,低头望了望脚下的凡间,看似风平浪静却暗潮涌动,她忍不住说:“你再与我说说话。”
才离开两日,她竟十分想念他,想扑到他怀里,亲吻他薄又软的嘴唇,可隔了十万八千里,她什么都做不了,那就退而其次,听听他的声音也不错。
“嗯。”容吟纵容地笑了一下,与她闲聊着,“我在想,你必然遇到了让你不高兴的事,以前我说过,你不高兴了,便找我聊聊天,我虽然不在你身边,但一直陪着你。”
“你不必顾忌什么,与我倾诉,那些负面的消极的宣泄出来,不要默默承受。”
“也没有不高兴。”重绵心上一股暖流淌过,抿唇道,“只是有时候杀魔后,总产生一种迷惘感,不知道这条路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当年一股劲冲动跑到凡间时,其实心里没多少感同身受,因为这些人离我太远,以前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就当书中人,当完成任务一样。可真的看到一具具惨烈的尸体,那些痛苦哀嚎,小孩子的哭泣声,有时候躺在床上做噩梦,睁开眼睛恨不得把那些魔物全杀光了。可我实力不够。”
容吟静静听她说完,眉眼柔和,“你身后还有凌虚剑宗,无数师兄姐弟的支持。”
她低低嗯了一声。
他嗓音低沉:“还有我。”
她的心蓦然一跳,那三个字叫她耳朵酥麻,浑身一颤,心脏不由分说地翻滚起热潮,她揉了揉脸颊,装作冷静又淡定地说了一声好。
抵达宗门驻扎北洲的大本营后,重绵收到了容吟寄送的法宝。
以及一张简单介绍的书信,字迹与他的性格十分符合,灵活舒展,行云流水般的流畅自然,透出一股潇洒与柔和。
他送了防身法宝,天极盾。
她戴上盾后,又想跟他表达一下心里的喜悦,结果通讯符刚掏出,还未念出口诀,就被几个弟子拥挤着往御清真人的屋里推。
只好暂时歇了这份心思。
御清真人换下了宽松的衣袍,穿了一身轻便的护身衣,见她进门,为她递上一杯茶水,“长途跋涉,辛苦了。”
“多谢师尊。”重绵恭敬接过,一口喝光。
御清真人温声道:“此行你应当见过伏正清手下魔物的凶悍残暴,它们途径之处,遍地尸首,鲜血几近染红整座城池。伏正清放出冥罗境的众多魔物,为的是增强它们的修为实力,供他役使摆布。等他强大到无人能敌之际,首要目标就是我们凌虚剑宗。”
“短短几年,他的实力到了什么地步?我们现在打得过他吗?”
重绵一直位于战斗的边缘,对中心的风起云涌不甚了解。她其实还想问,为何御清真人特意让她来北洲,但想了想还是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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