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沉重的话题,姒卿妩真的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语气来与段擎空讨论。
父王——父亲——爸爸!
母君——母亲——妈妈!
这对于寻常人来说,是多么平常而又亲密的称呼。
这是一个家族最为常见的关系,可是——
这两个身份对于姒卿妩来说,特别特别的陌生。
八世九生,她一直都在幻想,所谓的「父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上一世,她在被虐待致残,致死的弥留之际,脑海中最难以割舍的就是:母君要是能在就好了,肯定会保护我的。
可是,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她的母君都没来看她一眼。
从那以后,姒卿妩的心,仿佛彻底的死去了。
她在冥界用了六十年来追忆,在人间与母君短暂相处的七天。
她时而对自己满怀歉意,时而又以厌恶,悲戚的眼神看着她。
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恨,那种无法言喻的哀戚,姒卿妩用了整整六十年来淡忘。
当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走出悲伤时,十大阎王又给了她希望!
说她们姒姓家族是因为中毒,导致了性情大变,神志不清,许多人毒发之后无法控制自己。
那么,母君当年是否也是一样?
所以,当包阎王承诺,让她亲手报仇时,她才会产生动摇。
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成了她必须要完成的信条。
她生生世世都注定了,是个孤儿的命,这一世却遇到了白千哉这个养父,又遇到了段辰佑这位伯父,现在,又是眼前这位叔祖父。
白千哉给她的是温暖的陪伴,是无微不至的呵护,是全心全意的守护。
她和白千哉的父女情分,是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会忘的存在。
他早已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尽管如此,姒卿妩也很清楚一点:没有白千哉的十方城,永远都不可能是她的家。
直到当段辰佑和段擎空的先后出现,那种血溶于水的温暖,让她生出依赖,甚至是几生几世以来,第一次衍生出了:归属感。
他们让她清楚的意识到,从此以后,她真的不再是:一个人了!
委屈了,她也有肩膀可以撒娇。
疲倦了,也可以在房中安然入睡。
因为她的身后,有两座大山,就算天塌了,也不会影响她安睡。
“丫头啊!”段擎空叹息一声,脸上挂着浓浓的愁绪:“他们姐弟的父母亲会死去,也算是咱们圣武王府欠下的。”
就这件事情,他都能查出来,他想不出来,精明如是的段李氏,就会查不出来?
“就算是有确凿的证据,查出你父王和母妃的死因,与他们姐弟二人有关,三爷爷也无法出手杀了他们。”
“你祖母年纪大了,她中年丧夫、丧子,不几年,你你们一家三口也跟着去了……”
说到这里,段擎空下意识顿了顿,这话,好像没毛病,可是,当着活人这么说,好像又不太合适。
“就算他们姐弟二人,并非她亲生。”尴尬了片刻,才又接着道:“到底也是娘家侄儿,侄女,几十年的陪伴,也是有感情的。”
或许,这种感情是替代,是隐忍,是归还。
但是,段李氏却太过糊涂,亲生儿子段辰疆夫妇,加上自己的亲孙女一起枉死,就算是天大的感情,只怕也早该化为乌有了。
姒卿妩不动如山,静坐在车厢内。
她的三爷爷在圣武王府,乃至整个皇族的地位都很崇高,而对于这个段辰德,却也没有权利去判他的生死。
如果要让他伏法,除非是找出他在圣武王府犯下的罪孽,有确凿的证据去证实,让他抵赖不得。
可是时隔多年,很多证人证物都再难寻,她要如何去寻找?
“若是——”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段擎空,问道:“我杀了他们呢?”
第217章 升米是恩斗米仇
面对姒卿妩忽然而至的惊人言词,段擎空错愕的看着她。
他对段辰德下不去死手,但段辰德若是出事,他也绝不会站出来,指不定还会补上致命的一刀。
但是,让他亲手杀了段辰德——虽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却不得不顾及二皇嫂的颜面和情绪。
看着眼前的孩子,恍惚之中,他好似看见了当年,被太泉宫掌座收为入室弟子的孩提,段辰疆。
段辰疆三岁时,因还是皇子的先皇,刻意地为难,段擎苍夫妇不得不将孩子送出去避难。
辰时为龙,巳时为蛇。
幻月国当今陛下名讳:段巳疆。
且,他比段辰疆晚出生三个月,可见当初为了储位之争,兄弟二人闹得有多么的不堪。
直到段辰疆被送走,才勉强保全了表面的兄友弟恭。
实则,据段擎空所知,自己的二皇兄段擎苍对皇位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他智勇双全,有勇有谋,心怀天下,志在以天赋绝学,保家卫国,而非坐上金銮,皇权在握。
奈何太过强大,强大到令人害怕。
所以,才会滋生出许多的猜度与算计。
自古,人心便难测。
「欲」望的深渊,只会越来越大。
一如当初的李氏姐弟,谁能想到那般天真浪漫的可怜孩子,随着逐渐长大,终究还是无法满足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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