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君宁进入陶溪和的办公室,问她还生不生自己的气。
“生。以后再也不给你这么大的权限了。”陶溪和拿出领导的做派,指责他专权发掉季医生改过的文章。
“学姐,那我该怎么获得你的原谅?”
陶溪和没吱声。
方幼宜敲门进来,带来一份新的数据复盘。季霆改过的文章短时间内的确收效甚微,可是一天之后,文章被更多人看懂后,陆续被大V们转发,受到了广泛关注跟延伸探讨,为他们工作室带来了新的流量和新的广告合作。
“季医生生病了,不严重,但也挺遭罪的。”放下报告跟几份新合同时,方幼宜轻描淡写地说。
陶溪和慌张抬起头。
方幼宜冲她点点下巴,把孟君宁拉走。她忘了这会儿季医生那边是半夜,陶溪和是没办法及时线上探病的。
陶溪和点开最近的邮件,季霆一共发给她三封。内容和往常无异,是看过她历史视频的观后感以及跟她汇报自己近期的工作。
季医生他们组建了流动医疗站,国内又援助当地一批先进的医疗设备,他们医院完成第三次扩容,妇产科进行了更新换代……
微信聊天记录单方面停在那一天。后来季霆每天加了一个午安,早午晚安按照国内时间发送过来,他隔天就发一张自拍,会在照片上加上一个地标,有时候在手术室外,有时候在宿舍,有时候在离医院几十公里的山区,他都是笑着的。
他说过两次“想你”,都在午夜。
陶溪和回复这些天来的第一条:[好好照顾自己,有空视频。]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了。是她心态变了还是对季医生的关注度再一次减弱。她看到了内心深处的冷漠因子,甚至理性地想,季医生是医生,人就在医院,生个小病大概是没关系的。
她有些畏惧跟他正面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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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霆那天被陶溪和挂电话后,在宿舍的书桌前呆坐到天亮。他回溯刚刚的谈话,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他应该先安慰她。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应该先安慰她。
他是真的担心她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她为了这份理想,熬过多少夜,付出过多少心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远距离,隔着千山万水,他们只能倚靠听筒传达情绪,看不到对方的眼睛跟神情,听进耳朵里的话只剩下单一的情绪,冷漠和脆弱都无限被放大。
陶溪和冷着他的这段时间,他找陶洲和聊过,找符迪也聊过,他问,要是他们,他们会怎么做。两人的处理方式都跟他不同,也都比他更有温度。
陶洲和是可以给妹妹兜底的人,他可以放任陶溪和冲动。符迪能做的是情绪调解,他惯会取悦陶溪和。
他觉得自己做的最差的,是第一时间摆错了自己的位置。他急着保护她的理想,保护她的团队,却忘了他先是她的爱人、她的丈夫,而后才是一个清醒的旁观者。
可是很多话错过了第一时间开口,再开口便意义全无。Hela
哪怕他给自己的行为拔高一个高度让她听见呢。他想说,他也是她的战友,正因为理解她的理想,才会做出理性判断。甚至是,他所理解的爱就是这样,比风云雪月要实在,是在真正需要的时候伸出去一双坚定有力量的手,搀扶对方一起走出困境。
陶溪和回复消息时,季医生正在手术台上。这夜送进来一个脑出血患者,他们连夜为病人做手术。
看到消息是黎明时分,季霆吞下一粒胃药后,坐在办公桌前拨通视频通话。
陶溪和挂断了,回复一句:[稍微等一会儿,现在在忙。]
季霆觉得这句话很眼熟,这好像是他出国后最常对陶溪和说的一句话。现在她终于也用上了。
-
小伙伴们一致同意把团建地点定在内蒙阿拉善盟。为期五天,他们将有两天一夜在沙漠腹地度过。
符迪见陶溪和恢复不错,非要掺和进来。
陶溪和鄙夷道:“少爷,我们这不是去海边找个酒店舒服的度假,你确定你吃得消?”
少爷拍了拍胸脯:“我们家贝贝走南闯北,去过多少稀奇古怪的地儿,我可不能让她看轻。”
“行吧。”
这夜大家坐在波澜壮阔的大漠里看星星,银河带和北斗七星肉眼可见,所有人为之震撼。
带来的啤酒喝的差不多之后,小伙伴们各自回帐篷休息。符迪睡不惯睡袋,裹了厚毛毯窝在越野车后座。
陶溪和一个人从帐篷里走出来的时候,符迪正结束一局手游。他看见她握着啤酒瓶抱着膝盖一个人坐在越野车前,茫茫沙漠夜色将她卷席,她看上去既悲伤又孤独。
他正想起身去陪她喝一杯,孟君宁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去到她身边。
两人交谈的声音很轻,不一会儿就传来陶溪和的低声抽泣。借着呼啸的风声,符迪按下车窗,还没听见什么话,就看见孟君宁一把将陶溪和抱进怀里。
符迪有点懵,第一反应是,这该是纯洁的革命友情吧。当陶溪和环住孟君宁的脖子,哭得越发动情时,他又迷惑,该不会是季医生离开太久,这姑娘实在寂寞,当真变心了吧。
不会不会不会,我们溪和才不是这种人。虽然这样想着,他还是拿出手机按下了拍摄键。说不定这点“证据”日后可以用来拿捏这姑娘或是打击那个傲慢的季医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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