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哲一听宣太后要请喻京墨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
“娘娘。”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低声对宣太后道:“不若,臣送您回宫。”
“哀家用不起,哀家就是想要自己的儿子来接。”宣太后面无表情道。
孟明哲稳了稳心神对宣太后道:“那还请娘娘移驾。”
“不了。”宣太后又道:“这地方不错,哀家就在这里哪都不去。”
“那,臣让人把这些胡人移去别的牢房。”孟明哲又道。
“不用了,他们在这里挺好的。”宣太后淡声道。
孟明哲只得惨白着一张脸走出牢房,他走出牢房后又命人找布将牢房围了,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宣太后一转眼便见众人正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便无奈摇头。
她叹了口气道:“我是真生气了。打人确实也不对,可若不是这些胡人欺辱在前,我们又怎会动手打他们?
那些衙差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们给关牢里了,关牢里就算了,还关的是男牢,还将这几个胡人与我们关一间牢房里,他们这是何意?哪怕是犯了滔天之罪的死囚,也不该受此轻贱。”
“有什么可生气的?”玦纹不在意道:“这世道向来如此。”
“世道……向来如此?”宣太后喃喃。
她在深宫那么多年,也算是另类的与世隔绝。有些事,她无从得知,而别人也不会让她知道。
“是啊,一直都这样。”风荭不紧不慢道:“我们都曾受过欺辱,可无人为我们做主,甚至认为……”
她耸了耸肩云淡风轻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没办法咯,无人替我们做主,那我们只能自己为自己做主,杀了他们,然后亡命天涯。”
宣太后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风荭趴在她的肩上伸手戳了戳她的脸笑着说:“真没什么好气的,要想开点啦。”
宣太后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未出阁前,也是娇养出来的大家小姐,爹爹疼,娘亲爱,何曾见过世道的不公?
入宫后,见得最多的就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手段,至于宫外的世道如何,她也不知。
边杭叶见柏夕岚神色不对便问道:“你怎么了?”
柏夕岚摇摇头表示没怎么。
确实……如此。当女子受欺辱时,旁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去谴责加害者,而是谴责受害者,他们会说:谁让她衣服穿少了?谁让她和男人走得近了?
她要是没有自己一个人走路就好了,她一个人住她不出事谁出事?亦或是,她这个人本身如何,活该如此……
“唉……”宣太后叹息道:“今日遇到这种事的是我们,尚能全身而退,可若是普通女子呢?若是普通女子被关入男牢,和这些胡人关在同一间牢房中呢?”
宣太后闭着眼睛摇摇头道:“这后果,我不敢去想……”
喻京墨和喻沅白一同进了京兆府的大牢,见众人无恙,皆松了口气。
喻沅白看向柏夕岚,柏夕岚朝他扯了扯嘴角,又朝太后娘娘抬了抬下巴,意思是:娘娘好生气的。
“母后。”喻京墨走向宣太后。
宣太后是真的累了,有些话也不想说了,只是道:“回宫吧,哀家累了。”
“是,京墨扶您。”喻京墨说完,便要去宣太后的胳膊。
宣太后避开喻京墨的手淡声道:“哀家自己能走,不用扶。”
无论和宣太后还是喻京墨都没有去看一旁面如死灰的孟明哲。
只是快要走出牢房时,喻京墨对边杭叶道了句:“边将军随朕来。”
边杭叶应了声便跟了上去。
“沅白送诸位回府。”喻沅白道。
“不用了。”玦纹笑嘻嘻地拍了拍喻沅白的肩膀道:“我们自己回去,你呢就负责把小宫主平安送回柏府便可。”
她说完还把柏夕岚拉过来往喻沅白身边一推,然后自己一挥手和姐妹们施施然走出了牢房。
喻沅白垂眸看向柏夕岚,而柏夕岚也正好抬眼看他。四目相对,二人皆觉得莫名尴尬。
“走吧。”喻沅白道。
“好。”
“王、王爷……”孟明哲叫道。
喻沅白也不看他,只是道了句:“孟大人好自为之。”
其实,一同抓回来也不是什么事。左右查清楚了,该关关,该放放什么事都没有。
可衙差将人抓回来,不问缘由直接都关进了男牢。而孟明哲这个京城的父母官,似乎并未在第一时间过问此事,但凡他及时过问此事,也不会出现先前之事。
景亲王府的马车上,柏夕岚靠着车壁发呆。喻沅白见她发呆,并未开口。当马车行至闹市时,他让黑鹰停车。
而还在发呆的柏夕岚并未注意到马车停了,喻沅白也下了马车。直到一股香味飘来,她才回过神来。
喻沅白已回到车中,他将一个油纸包递给柏夕岚。
那股香味就是从这油纸包里飘出来了。
围着香味,柏夕岚的肚子很合时宜地「咕噜」了一下。
好吧,是真饿了。食肆里点的那桌菜都还没来得及上就发生意外了,然后一直到现在就没再吃过东西。
“喻沅白。”柏夕岚抓住喻沅白的手腕目光灼灼看着他道:“你请我去食肆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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