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抚了抚哥哥的胸口,笑着用口型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站在一旁说了半天话,却被彻底忽略的木学农脸胀的通红,他简直要气炸了,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又没教养的闺女,栽了大跟头还死不悔改,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若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他今天非得把她锤一顿不可,上回当着亲家,他手下留情,才让她逃过一劫,如今是更不像话了,还敢给他甩脸子。
不过那俩知青都走了,看她还不哭着来求他。
木学农重重的哼了一声,打断了兄妹俩的互相安慰。
文秀英扶着墙,轻轻站起来,转身走到木学农跟前,用平静冷漠的语气说:“我今天只是回来看哥哥的,待会就走,除此之外,我跟这个家没有任何关系,你若还出去胡说,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万一下回人家手下不留情,把你打残打死了,还要拖累我哥,我哥现在这个样子,你就消停些,让他好好养伤吧,等他好了,我也就不会再来了。”
未等木学农说什么,文秀英就转过头看着一直哭着擦眼泪,瑟瑟的看着丈夫,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石玉韶。
不知怎么的,原来那个为了留下自己,有些蛮性,奋力抗争的石玉韶不见了,现在这个如前世一般,或者说是有过之无不及的女人,对她有的是埋怨和不解,觉得她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成天闹腾,不知道图啥,或许就像她曾说过的一句话:我心那么多,给你们每人都分了一块,成天想着这个,念着那个,谁都放不下。
但事实是她一直念着的是在她跟前长大,名实皆是自己儿子闺女的人,前世如此,今生更是,尤其是如今她生下的六个儿女俱存于世,她这个早已许人,还执拗添乱的闺女又算的了什么呢。
一颗心分成太多瓣,对她仅有的一丝丝愧疚也在大儿子伤重回家后,完全顾不上了。
她心里的感情一点一滴的剥离,如今是什么也不剩了,前世今生夹杂的那些温情面目全成粉末。
文秀英收起情绪,严肃冷硬的问石玉韶:“你跟我说说我哥的伤是怎么回事,送他回来的人是怎么说的?”
“他们也没说什么,就说被炸伤了,让好好养着,你有心的话,就留在家里照顾你哥,他从小就对你最好,还有,你爸就是被气急了,你别怪你他,你去说句软和话,你爸也就不怪你了,现在咱家的人都齐全了......”
石玉韶唠唠叨叨的当起和事佬来,根本没觉得文秀英能为重伤的大儿子做点什么,她只希望一家人都能和和气气的,她好安心伺候儿子。
对她说的这些文秀英听的很是不耐烦,又觉可笑,看到被院里的气氛吓到的秀云正躲在门帘后偷看。
文秀英过去将秀云揽进怀里,带进屋里,温柔问道:“秀云别怕,大哥会很快好起来的,等他好了,就可以背秀云去上学了。”
“姐,我不是怕大哥,大哥没事,我都听见了,我是怕你和爸爸吵架,爸爸的眼神好吓人。”
文秀英一愣,她还以为秀云是被瘦的脱形的大哥给吓着了呢,她出生没多久,大哥就去当兵了,没相处过,难免不够亲近。
她不是个真的小孩子,不知道小孩子对家里大人之间的气氛最是敏感,看到秀云躲闪畏缩的眼神,她暗暗提醒自己,以后无论木学农再说什么,她都不会再搭理他一句,只做事,反正又骂不死人。
“秀云乖,没事的,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我问你件事,你如果知道就跟姐姐说,不知道就算了。”
木秀云乖巧的靠在姐姐怀里嗯了一声。
“大哥什么时候被送回来的?送回来的人说了什么,你知道吗?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说大哥后面的伤怎么治?”
文秀英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木秀云歪着脑袋想了想:“大哥回来两天了,那些人开着车送大哥回来的,长得好高好黑,说话跟咱们不一样,妈妈让我躲进房子里去了。
不过我偷偷溜出去听到他们说话了,着火了,大哥跑在后头,妈妈一直哭,后面的话我没敢再听。”
文秀英的鼻子一酸,又落下泪来,被火烧伤是要反复蜕皮的,在新世纪大家都说是生不如死,现在又没有植皮技术,哥哥难道要被毁容了吗?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被烧伤,也看不出来,她心痛的难以自抑。
“姐,我带你去看东西。”秀云拉着文秀英的手就朝后窑走去。
只见地上放着好几个大迷彩袋子,都有被打开的痕迹,这应该就是哥哥带回来的东西了。
文秀英一一打开查看,发现多是些衣物毛巾之类的零碎东西,在夹层里还找到一枚军功章,直到翻到最里边的一个袋子,她真是要气死了。
里面放着病历,还有一些药品,绷带什么的,但是都包的严严实实的,显然是从未打开过的模样,回来都两天了,也没换药,什么都没干,却只记得哭嚎,这还是亲妈吗?
她打开病历一看,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还好只是脸上烧伤了些,只腿上的伤恢复的时间要长一些,但也不是全无希望,她知道有一个老中医,扎针特别神,只是这个老中医现在大概还在喂猪,处境不大好,这对她反而是好事,等他重新开业后,就得连夜去排队,还不一定排的上了。
前世她知道这个老中医的时候已经是九十年代的事情了,那会他岁数大了,每月只看十天,她当初腿疼不能动的时候,也去看过一次,扎针后明显有效果,可是去一次实在有些不易,后来又听人介绍了另外一个土大夫,用土办法也给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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