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奇景当中,自有其肃杀所在。
贺景在关键时刻使用育光阵开启的那座秘境,不仅保留了它原有的美丽风貌,更是成为了一座货真价实的困阵,将当时于地底肆虐的血菌株连根带入了其中。
或许也有周沐莹的禁术作用,如今这株血菌的生长已经完全停滞,正无所适从地在光波中飘荡,从他们的角度往前,“他”的困顿一览无余。
贺景从雪地上爬起来,剧烈咳嗽了数声,正要环顾四周寻找某个身影,就被一个熟悉的怀抱从后面拥住,低沉的男声道:“我在,我在呢,就在这儿。”
他略一顿,轻轻挣开,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封尧右肩上的伤口。
“我没事。”封尧语调轻松,“好得很。”
贺景眼圈泛红,固执地扒开去看,然后,就见男人右肩上除了一些血迹之外,肌肉结实,纹理紧致,什么都没有。
封尧勾唇:“说过,我没事。”
贺景用指尖在上面反复摩挲,这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混蛋。”
“我错了。”男人一看清贺景眼底尚未散尽的伤痛,心脏就狠狠一疼,连忙道,“我的错,之前没跟你说过,我的法体现在已经进阶到阴煞难侵、铜皮铁骨的境地了。我错了,怪我,让你担心了。”封尧轻言细语,做小伏低到极致。
要是说以前还想看看少年为他着急的模样,现在一想到贺景会为他哭,他根本就受不了。舍不得。
贺景的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就算封尧说他真有刀枪不入的法体,可衣服上的血迹不是假的。
这么多血,伤痕是确凿存在过的,而法体进阶之事,封尧不曾伤过这样重,他自己怎会知晓。
诸多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贺景将此事揭过,专注地看向头顶上方被秘境完全桎梏住的“江东”。
周沐莹也缓缓地挪到他们这里来。
这里安全感比较高,她有些害怕上面的界膜承受不住,一下子破裂成碎片。
“不会。”贺景为他们解答,“两座秘境一冰一火,并不相融。”
“火!?”周沐莹一脸讶异,“可这明明是水吧。”
封尧倒是有些兴味,抬头不住打量浮于上方秘境之中痛苦挣扎的异类:“这也是神火的一种吧。”跟贺景相处这么久,怎么也增添了不少常识。
贺景点头:“嗯,是空中火。”
与石中火、木中火共称三昧真火,可不就是神火中的一种。
“空中火并不是驯良的火种,它无身无形,不是可以用来掌控的灵物。”
这句话一出,封尧原本想替少年摄来空中火的念头只好打消:“还以为,能当个炼丹的好助力。”
“我不需要。”贺景坦白地说,“石中火已经满足了目前所有的炼丹需求,即使是将来到达更高的境界,它仍是可用的。”
脱凡之上更有大道,贺景在门槛之外,一时难窥。
他将目光长久地定在那株有着恐怖面容的赤红“海草”身上:
“只要这秘境存在一日,空中火一日不息,‘江东’在里面,将会呆到灰飞烟灭的最后一刻。”
如此,危机算是暂时得到了化解。
没过多会儿,周沐莹搓了搓手臂,忍不住道:“现在始作俑者也困住了,目标算是达成了大半,那我们现在是离开吗?还是怎样?”
她问完这句话,竟是发现面前两人都陷入了同一种怔愣,仿佛灵魂出窍。
周沐莹:“……怎么了?”
半晌,贺景将眉头紧紧蹙起,轻吐出两个字:“不对。”
封尧亦是意识带了什么,说道:“不对。”
绝处逢“真”,绝处逢“真”。
他们现在分明还没有脱离绝境!
上面飘着的那株血菌,披的是“真”壳子,可它最擅长的,竟是蛊惑人心那套,将人的思维向错误的地方引导。何其狡诈!
贺景的语气里充斥着冷意:“我们三个人,竟是在同一时刻,接受到了同一种暗示,完全影响了当前的判断。”
封尧回过神后,掸了掸袖摆,毫不掩饰地嘲讽:“招式用老,蠢得可以。”
上方的血菌群剧烈荡漾,灿烂华丽的波纹一圈圈向外荡漾,空中火愈燃愈烈,无数菌丝肉眼可见地断裂消迩。
显然是阴谋败露,表现出了巨大的愤怒。
周沐莹上看下看,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沦为一个夹在大佬们中间,只会问“为什么”和“怎么办”的小可怜,她只好继续通过拔头发的方法来保持头脑清醒。
迟早要秃。
好在,贺景的声音清亮,很有一种聚神的功效:“雪原秘境如今还不能被我操控自如,我并不能保证可以再次于有限时间内带人进入秘境。一旦离开这里,外面的妖魔鬼怪恐怕已经多得能铺上好几层,战力再强也受不了连番车轮。贸然出去,只有一个死。”
他一瞥封尧染血的右肩,男人即刻摊手认输:“那就想个别的法子,小景儿,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陈述语句。封尧了解贺景,知道他这么说,就一定是有。
确实有。
贺景沉吟:“我想,也许可以用一个方法,来永久地封锁住那些猖然的魔气。”
闻言,封尧微微挑起眉梢,周沐莹满眼闪着崇拜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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