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柏砚和萧九秦二人师从薛良辅,一个是天赐将才,一个是罕见相才,而宁宣怀也破世而出,一时之间郢都出色的俊才都不及他们半分,皇帝再看自己眼前的皇子……你安于现状,无心权位,魏承枫又只会些小聪明,而魏承唳,邪肆跋扈,说到底,皇帝谁也看不上。”
“若仅仅只是这样便罢了,但是那一次秋狩时,皇帝不慎在密林中跌入陷阱,底下诸人遍寻不到,便纷纷让平津侯和驸马做主安排人手搜查皇帝的踪迹。”
魏承澹觉得荒谬:“仅仅只是因为此事……”
允仲看他一眼:“那时忌惮的种子已经埋进皇帝心里,只等破土而出……而五年前驸马在绥阳山发现矿山,便是疑心生暗鬼的开始。”
“再后来,北狄蛮子大举进犯,平津侯骁勇善战,他带的大梁军以一敌三,北疆百姓视其为神将。”
“那段时间传得最广的是……平津侯,破鞑虏,驱贼寇,肃山河!”
“北疆诸府只识平津侯,皇帝派去的钦差无人问津,随便拉出来一人,都是奉萧侯爷为神祇……甚至有百姓为他立祠塑像。”
“立祠塑像是传言。”柏砚忽然从阴影处走出来:“是谁在背后生事,想来太师十分清楚。”
他手里捏着一张纸:“而且何止只有这些……”他手指一松,纸张悠悠落下,“从平津侯驸马等人得势之后,你便开始计划这些,皇帝的疑心甚重,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所以这也是你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成功的原因。”
“只是你万万没有想到平津侯接连在北疆战胜北狄,你找不到弹劾他的理由,而与此同时,绥阳山的那座矿被驸马发现。火器营是大梁的一处重要地方,你从一开始就盯着这个肥差,你想将自己的人安排进去,但是偏偏前面挡了一个驸马。”
“不仅如此,还有内阁首辅薛良辅,天下门生有一半来自于薛氏,你想让允氏青云直上……无论是平津侯府还是驸马府,甚至于内阁首辅薛良辅,他们在你看来都是你坦荡途上的阻碍。”
柏砚将允仲的所有粉饰都给击溃得一干二净,允仲斜靠着墙壁,悠悠地叹了口气:“倘若五年前你如现在这般,或许平津侯府便不会是如今凋零模样,只是成王败寇,五年前平津侯败给了我,s五年后我却败给你们,想来也是一报还一报,我也没有什么不忿的了。”
允仲伸着手让他们把纸拿过来,他慢吞吞地伸手:“让我画押也可以,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资格与我们讲条件?”
“我只有一件事情,栖音是无辜的,他不过是个弱质女子,从前我做了什么她都不知道,况且澹儿,她是你表妹,你便放过她,还她一生自由……”
允仲面有哀色,他数子数女,但是真正说起来最疼爱的还是幺女,允栖音偶尔有些骄纵,但是她的确未曾做过什么坏事,魏承澹想了想,刚要开口答应允仲,却不料宁宣怀一把攥住他的胳膊。
魏承澹眼睁睁地看着宁宣怀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他脸色不变,当着诸人的面儿将允仲的双手手筋挑断,凄厉的喊叫声响彻整个诏狱,但是他面色不动,甚至还带了一些笑意。
“允栖音是无辜的?”他笑得张狂又邪肆:“那旁人就不无辜吗?当年整个公主府无辜的又何止是一人,我娘我爹还有府上年幼的稚儿,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宁……”魏承澹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宁宣怀便扭头打断他:“今日你莫要拦我,算我今日以下犯上,允仲他活不了,允府所有的人也不能有好下场,没有人能是例外!”
魏承澹怔住。
宁宣怀眸子里尽是戾气,他用极其陌生眼神盯着他,犹如在看着自己的仇人,魏承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想离开这儿,起码离开宁宣怀的视线,他们二人之间不该是有这种眼神。
*
魏承澹离开了。
他没有再说其他的话,甚至于连走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宁宣怀的神色。
允仲最后如何,他不想知道。
只是未有两日,他听说允栖音自己毁了脸,自请入了尼姑庵。
临走之前她似乎捧着一个简单朴素的坛子,有人说里边是允仲留给他的财物,但是也有人说那里边装的是允仲的骨灰。
萧九秦站在城墙上远眺,柏砚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二人眸子里都是雪后初晴的晴阳。
萧九秦攥住柏砚的手:“之前你答应允栖音一件事情,是什么事情?”
柏砚看了眼萧九卿,又看向远方,“她想让我给允仲留一句全尸,可是这件事我做不到,所以最后索性将允仲的残肢烧成了灰,让她拿走了。”
“挫骨扬灰,你会觉得宁宣怀的手段狠辣吗?”萧九秦问他。
“将心比心,允仲作恶多端,这样让他痛快的死去已然是不易,宁宣怀不是怀淳……”柏砚这句话说得奇怪,可是萧九秦也没用驳斥,顺着他的意思开口。
“宁宣怀已经在顾忌魏承澹的情绪了,否则他不可能看着允栖音那么容易就进了尼姑庵……说到底,宁宣怀还没有将路走到绝处,他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就看魏承澹能不能想明白了……”
柏砚与萧九秦相视一笑。
近一个月的时间,魏承澹将五年前的与平津侯公主府事件相关的人皆彻底查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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